我们都坐上去后,阿临一脚踏地身姿歪斜地冲那群人说:“车先借我,明晚给我来电话。”
那群人全部都停顿了几下,我从人与人的缝隙中瞧见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的陶四,他的表情已经整个扭曲,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挂了不少彩了,他痛苦地骂着:“姓商的,你他妈有种!老子跟了你这么长时间,就为一个女人,你他妈让人打我。就为一个女人!女人是什么你不清楚吗?老子当年就是被女人坑的!我他妈……我他妈怕你破产没处拿钱不错,可我陶四真正怕的,是你哪天步了我的后尘!我他妈……不想到时候看着你伤心难过!”
商临没有言语,我却震惊住了。
且不说陶四的话是真是假,从画面冲击上来讲,抱头被人打的陶四其实从侧面警示着所有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关系是真的可以天长地久的。今天站在你身边,明天对你施暴的可能就是这些曾经站在身边的人。而从始至终,陶四对打他那群人没有骂过一声,仿佛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逆转,他是个死心的人。对女人早死了心,对不入心的人际关系也看得比水儿还淡。他的眼神一直望着阿临,哀怨和心寒肆意交织,连我一个照面没几次的人瞧了都……
“抱紧。”阿临如同老唱片般低旧缓慢的声音向我传来。
我的手搂紧他的腰,引擎声才响起,车子就把身后那群人甩得老远老远,直到后视镜里黑压压的身影变成黄豆大,绿豆大,再如灰尘般彻底淡出视线。
路过一家夜宵铺子的时候,阿临陡然停下车,他歪头问我:“困吗?”
我说:“不困。”
“程乙舒,我饿了。”
“那就随便吃点,我陪你。”
“嗯。”
阿临跨下重机车,随便炒了几盘菜。
一盘酱爆螺丝,一盘花生米,一个凉拌黄瓜和一小盆红烧小龙虾。四个菜摆放在瞧着不太干净的木桌上。
桌子裂了好几道口子,黑黑的污秽已经像包浆一样完全沁进了木色里。
他整个人默得很,但哪怕是坐在这样很low的地方,他还是好看的出奇。
天蛮热的了,吃着热菜就更加。
夜宵摊上排风扇呼呼的吹,可吹来吹去,四周的热气还是在恶循环一般驱散不去。
他抬手,两只手的手指黏住了衣领,帅气地把t恤从头顶套出,随意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干脆打着赤膊就上了阵。他不看我,自顾自用筷子一颗颗夹着花生米,眉头始终皱得很深。
有那么一瞬间,我莫名自责的想死。
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有适应的生活模式,他瞧着其实比我更可怜,看似家财万贯,却鲜少真正单纯的笑。
我给他剥了只小龙虾,用筷子夹着凑到他嘴边。
他抬头看我一眼,微微张嘴,抿住了龙虾屁股后略显吃顿地吃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