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睿是真的。令狐蓁蓁摇了摇头。
仙圣缓缓道:“徐睿自己来的中土,他以为在鞠陵于天过几十年,就能躲过南荒帝的怒火,哪有这么容易。你身上汇聚了多少复杂因缘,以他的本领,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过他能在神魂契下抗一个多月,非常了不起,死时还念你母亲的名字,倒是个痴心人,我对他尚有一丝敬意,为此才琢磨出怎么用神魂契操控死物。”
令狐蓁蓁闭上眼:“……你真残忍。”
仙圣站起身,背着手朝前走两步:“大伯对外人残忍,对蓁蓁绝不会。上次在紫林镇打伤你,也只是大伯太生气,我一直跟在后面想替你疗伤,结果你动手抢盘神丝。大伯想你拿盘神丝,却并不想是那种状况拿,触发盘神丝,便是我也没办法了。你之前说大伯试图杀你操纵尸体,那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你若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令狐蓁蓁吸了口气,腾风而起,落在他身边:“你用神魂契操纵父亲,害死我父母,把我打造成盘神丝有缘者,逼我拿盘神丝,对我穷追不舍——你说对我不残忍,我不懂你。你直接告诉我,要我做什么?”
仙圣又背过身,不愿让她看见徐睿腐烂的脸,声音里却带笑:“蓁蓁,大伯见着你高兴,先不说这些。你饿不饿?糖水蛋吃吗?这次是大伯亲手做的。”
令狐蓁蓁急急拽住他的袖子:“让我见真正的大伯,我想见。二脉主,你出来。”
仙圣长叹一声,背着手缓缓走出殿门。没一会儿,殿门处又款款行来一道身影,轻袍宽袖,须清身长,眉眼秀逸,神采湛然,正是二脉主时泰初。
他手里提着一只食盒,仿佛曾经在荒山中,又仿佛是在二脉山那段日子,极自然地递过来,面上含笑:“是你爱吃的,拿着。”
令狐蓁蓁没有拿,只眼怔怔看着他。
二脉主蹙起眉,好似有些无奈,凑过来卷着袖子替她擦眼角几粒小小的泪珠,柔声道:“在紫林镇是大伯不对,你能安然无恙,大伯真欢喜,以后和大伯好好的。”
不够熟悉的声音与触感,却是最熟悉的语气和力道。令狐蓁蓁不由想起曾经与他在荒山中度过的岁月。
大伯为了她学会烧饭煮汤,不管她是抓了鱼还是逮了野鸡,都乐呵呵地替她做一顿美食,糖水蛋只有他做的最好吃。也为了她学会替小姑娘绑头发,给她讲故事,讲浩瀚人世间各种各样不同的道理,还有不同的人。
后来他时常消失几个月,她便学会了算日子,每每算到他快要回来,便站在崖边放出飞刃,一次次回旋在山道上,期盼那段在霞光中归来的温暖。
那曾经是她唯一的温暖。
令狐蓁蓁握紧腰间直刀,含泪退了两步:“你之前对父亲也是这样吧?听话你就慈祥,不听话就把他折磨至死。”
二脉主一声喟叹:“你父亲我很喜欢,可惜他不是真正的思士,但他为了对抗我,能想出寻找思女孤莲托生的点子,对我来说真是意外之喜。他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不过你不同,大伯把你当唯一的亲人。”
令狐蓁蓁垂头沉默半晌,轻道:“我原本该有亲人,只是都被你杀了。”
他们若在,一定会做更多好吃的,替她绑更好看的头发,讲更多的故事,还有无穷无尽的温暖。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他们活着”会是什么样,永远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