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蓁蓁一面收拾案上的符纸,一面道:“那你快把秦元曦带走,我的工具全在这边,我就住这里,你们自己换间新的。”
正好可以清净几天多做点东西,秦元曦倒不聒噪,但特别有存在感,一举一动都勾她视线,害她没法潜心研究木雕手艺。
秦晞吁了口气,缓缓起身道:“那走吧四师兄,今晚师弟只能听你絮叨。”
他见令狐蓁蓁头也不抬,便凑去耳边低声道:“小师姐,没良心。”
怎么就成没良心了?令狐蓁蓁揉着发痒的耳朵抬眼看他,他却没回头,只微微垂了下脑袋,很快又跟季远说笑着走远。
当晚季远便被一醉方休灌得舌头都大了一圈,拍着秦晞的肩膀语重心长:“老九,小师姐看着像个妖姬,其实不是那样的,你误会大了。”
到底谁误会谁?不晓得蓁蓁刚来一脉山时,对她百般警惕回避的人是哪个,斡旋都是自己来做的。
秦晞不动声色与季远添酒碰杯,便听他含含糊糊又道:“你个老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师姐以前看你眼睛里有光,现在没了……都是被你吓的……你记得明天给她好好道歉……”
这个不用他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蓁蓁没能够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
一坛半一醉方休灌下去,季远终于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原本该去令狐蓁蓁那里的秦晞却没有动,只喝干剩下的半坛,许久不曾有过的微微醉意在四肢百骸流窜。
他低头在软塌毛毯上用手指缓缓画了个半圆。
他们俩就像这个半圆,曾经是他那一半续不上,后来是她这一半续不上,总也成不得完整契合的圆。
秦晞想起自己曾说过,生死纠缠,无休无止。倘若她一点希望也不给,再来一次飞刃穿心,他就可以将手里的云砸碎,放纵那只魔跳出来,再一次替她愿意也好,替她做一个只有秦元曦的美梦也好。
可她偏偏若有若无,似远似近。
秦元曦还是想做她的少年郎,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摸摸头,让命运多舛的人依偎一处。
慢慢来就好,慢慢来。秦晞往软塌上一躺,在蒿里寒气的蛰伏攒动下,浅浅入梦。
隔日季远得知要去汤谷寻人,立即转向令狐蓁蓁:“小师姐!师弟想骑纸飞龙!”
飞龙被炸烂了,一直忘了裁新的,令狐蓁蓁抛出纸狐狸:“只有这个。”
这是她给秦元曦做过茫茫多的纸狐狸中他最嫌弃的那只,变大了看果然挺粗糙,耳朵一大一小,尾巴也不灵巧,但季远还是“嗷”地一下扑了上去:“小师姐和我一起坐!”
他不由分说把令狐蓁蓁拉上狐狸背,一面低声道:“小师姐别怕,老九要是再对你无礼,我替你出头。”
令狐蓁蓁摇头:“他没对我无礼。”
季远大惊失色:“那是我错怪老九了?我昨天说了什么?”
他昨天说的话一箩筐都装不下,谁记得。
令狐蓁蓁扭头找秦晞,打算招呼他们一起上纸狐狸背,他却已牵出妖马,正扶着姜书上去。妖马生风,她被吹得东倒西歪,他便扶住她的后背,一直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