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尼利亚王国首都,蒙地卡罗。
蒙地卡罗的冬天是非常的温暖的,这个处于群山环抱之中的城市,没有刺骨寒风的吹袭,没有冰天雪地的覆盖,在无数个温泉的热气腾腾的雾霭的萦绕下,整个城市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水雾飘荡,彩虹横跨,恍若仙境。在雾霭和彩虹当中,隐隐约约的展露出尖尖的屋顶,圆圆的雕像,洁白的大理石石碑,宽阔而笔直的街道,还有用鹅卵石精心铺救的洁白的小路,无论在什么人的视线里,它都绝对是一座古老宁静美丽温馨的城市。
一大清早,芬朗公爵的马车就从自己家里出发了。马车在街道上匀速的行进,端坐在马车内的芬朗公爵不断的呼出白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年的蒙地卡罗特别的寒冷,他需要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脚来保持温暖,以免手脚被无意中冻僵。一阵寒风吹来,芬朗公爵情不自禁的拉紧了身上的皮衣,但是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用力的搓了搓脸,芬朗公爵从掀开的车帘向外面看,看不到什么行人,街道上都是冷冷清清的,很多上铺都关门了,上面写着大大的“结业”之类的大字,显然主人已经准备卷铺盖离开蒙地卡罗。街道上偶尔有人经过,也是快步的缩着脑袋默默地走过,全身都在寒风中颤抖。只有不时出现的一小队一小地禁卫军士兵。穿着鲜明的盔甲,提着雪亮的圆月弯刀,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似乎他们都是蓝羽军的奸细。
芬朗公爵无言地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山峦。令他感觉到心里一片萧索的心情,远处的山峦再也没有了烟雾霭蔼的神仙居所的气氛。只有光秃秃的山坡,还有就是无数突兀的石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一个个都好像是凶神恶煞的佛门金刚,张牙舞爪地,对着蒙地卡罗虎视眈眈。不知不觉中,芬朗公爵忽然觉得眼睛里一片的迷糊,那些佛门金刚居然又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蓝羽军,手中举着滴血的屠刀,正在向蒙地卡罗冲来。
“啊!”处于幻觉之中的芬朗公爵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直到马车夫连续叫唤了他好几次。他才回到了现实中来,只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居然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寒风一吹,冻彻心扉。正好看到马车外一队禁卫军士兵押解着十几个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前往皇宫的方向。那些少年都耷拉着脑袋,有地还在低声的哭泣,任凭禁卫军士兵怎么抽打,也不愿意挪动脚步。
芬朗公爵下令停车,下车问道:“怎么回事?他们犯了什么罪?”
带头的禁卫军军官认识芬朗公爵。急忙立正回答,说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这些少年都是从城内居民地家里搜捕出来的。要到鲁尼军队里面去服役,因为他们抗拒服兵役,而且东躲西藏,所以才会用绳子拴起来。随着前线的连续战败,大量的鲁尼战士举起双手进入了蓝羽军的战俘营,鲁尼军队的兵员严重不足,于是国王苏莱曼四世签署了命令,下令将兵员的征集年龄扩宽到了十三岁到六十岁,凡是这个年龄段之内的男子。都必须服兵役。这些少年,刚好都是十三岁的年纪,虽然他们地父母多方证明他们还不到十三周岁,但是禁卫军指挥官尤尔斯曼上将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他们带回军营。
芬朗公爵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同情的看了看那些还非常稚气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上了马车。他可怜这些还不到十三周岁的少年,想要解救他们,可是,对于军方的事情,他却没有插手的权力。想到这些有可能还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天真少年,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接受死神的招手,他的确心如刀割。
在首都蒙地卡罗尚且如此,在其他的地方,就更加不用说了,也许那些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会被强征入伍,来填补军队的空额。随着被俘虏的鲁尼战士越来越多,后方补充的兵员也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军队的数量要比战败之前多了好几倍的怪现象。然而,又有谁会相信,这些被强行抓来的少年,在战场上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除了用自己的单薄去抵抗蓝羽军的枪炮,他们还能够做些什么?
或许,只有尽快的结束战争,才是鲁尼利亚王国真正的出路。
皇宫到了。
蒙地卡罗的皇宫也在这仅仅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端庄肃穆,辉煌华丽的皇宫外墙,已经被大量的沙包和碉堡所代替,到处都是被挖掘的痕迹,还有麻木的劳作的民工,从外面再也看不到任何皇宫富丽堂皇的痕迹,所感受到的,只有战争的浓郁的气氛了。
自从苏莱曼四世明确表示不会迁都的时候开始,王国禁卫军司令官兼蒙地卡罗城防司令官尤尔斯曼上将,就下令在皇宫周围建造牢固的永久防备工事,以在最后的时刻抵抗蓝羽军的进攻。皇宫的华丽和尊严被无情的抛弃了,剩下的只有裸的拼杀,那些曾经被用来风花雪月的制高点,都已经成了鲁尼利亚军队弓箭手们的营地,皇宫内的每一个可以埋伏的角落,每一个可以封堵的关口,都被纳入了防御体系。由小道消息说,就连皇宫的每一寸地下,也都被挖空了,里面埋藏了大量的鲁尼战士,他们会在最后的时刻,采用地道战的办法,和蓝羽军作最后的拼杀。
在皇宫地各条道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手挽包袱的宫女,在急匆匆地走出宫门。她们都是被遣散回家的,神态各异,有些人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似乎不舍得这里的富丽堂皇,还有里面地欢声笑语。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带着脱出了牢笼的心情,哼着小调离开这座皇宫的。
随着战事的步步逼近,蒙地卡罗的居民被大量的疏散,就连皇宫的大量的宫女被遣散,包括那些曾经是国王苏莱曼四世的妃嫔地女人们在苏莱曼四世的后半生,他对于女色已经没有丝毫的兴趣,这些女人生活在皇宫里,也仅仅是守活寡而已。这一次蓝羽军的到来,无疑是给了她们解放的机会。带着巨大地喜悦的心情,他们携带多年的积蓄离开了如同地狱一般的皇宫。或许,外面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但是起码要比皇宫里面好一点。
马车在皇宫地停车场缓缓地停下,一个禁卫军军官上来将马车拉走。他的情绪很低落。甚至在芬朗公爵的面前也没有掩饰,显然,他对于自己以及王国地前途已经极端的失望。王国禁卫军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参战,但是依然有部分的战友上了前线,他们要么英勇的战死。要么屈辱的被俘虏,不幸的消息总是绵绵不断的传来,有些甚至还是他们家族的兄弟。也已经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很多人尸骨无存。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芬朗公爵来到了议事厅。
王宫里今天当值的乃是他的大儿子,禁卫军军官斯蒂芬。看到父亲的到来,斯蒂芬的脸色微微显得有点苍白,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作为禁卫军的军官,他的日子和前线的鲁尼军队将领一样,也不好过,还多了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愤慨和憋闷。他们只能活活的守候在皇宫里,等候蓝羽军到来的时候,以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去成就鲁尼利亚王国最后的辉煌。
“陛下今日身体如何?”芬朗公爵低声的问道。
“很不好。”斯蒂芬简短的回答,轻轻的摇摇头,神色很不乐观,但是他没有机会说的更多,因为紧随在芬朗公爵的身后,财务部大臣米洛公爵和内务部大臣埃德雷公爵也到来了。内务部大臣埃德雷公爵的名字原来叫做埃克,后来因为蓝羽军的总后勤部长也叫做埃克,为了与之划清界限,埃克公爵特地改了名字,叫做埃德雷公爵。
三人互相打着招呼,在议事厅里面等待国王苏莱曼四世的到来。由于前线的战事连连溃败,国内的统治也基本陷入崩溃的境地,王国的前途黯淡无光,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沉默寡语。往常在国王到来之前,三人都会就一些重大的问题简单的交换一下一次,但是这时候却没有了开口的心情,而且就算不开口,大家的意见也是差不多的,那就是王国的战争不能继续的持续下去了。
国王很快到来。
在左右两名太监的帮助下,苏莱曼四世吃力的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和一年前准备对晴川道动兵时的意气风发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苏莱曼四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苍老了,憔悴了,绝望了,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形同虚设的身躯,呆滞的眼神,好像是纸扎的等待火化的纸人,这一切都显示出这位才五十七岁的国王,显然已经处于生命的最尽头,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之所以还没有撒手而去,仅仅是因为蓝羽军还没有出现在蒙地卡罗的成下。
芬朗、米洛、埃德雷等三位公爵都觉得心里非常的遗憾,好像有一种酸酸痛痛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令人非常地难受,但是却又无法消除,想要说些什么,去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一直以来,他们三个都是苏莱曼四世恩宠有加的重臣,跟随了苏莱曼四世一生。虽然重武轻文的传统习惯使得三人在鲁尼利亚的国策上面很难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王国走到今天的地步,三人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