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和气了半天,心口隐隐发疼。
她从小因为身体不好,舒隽和伊春只怕她激动起来伤身体,但凡有任何能达到的要求都尽量满足她,故而竟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夫妻俩在家她还乖些,在父母面前也讨喜柔顺,一旦他俩出门了,这孩子便蹦上了天,以前还能指使小南瓜,后来小南瓜都不搭理他,现在发展成小冬瓜也不搭理她了。
她体弱便容易多疑,加上为人聪明,看了许多书,认定旁人都不如自己机灵,更容不下半点忤逆,想到自己倘若健健康康的,和舒扬一样能在风雪里蹲马步练拳,他们必定谁也不敢这样对自己。
因为心脏不好,有时候想和舒扬一起下山玩耍都不行,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被大家排斥。
想到伤心的地方,她便开始大哭。
哭着哭着居然慢慢睡着了,恍惚中觉得有人把自己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她软软地揪住那人的袖子,喃喃道:“娘……”
伊春以为自己动作不够细致弄疼了她,便小心摸着她的脑袋安抚:“睡吧,天还没亮。”
舒和一肚子委屈,这会儿醒了哪里还能睡着,当下眼泪横飞,窝在伊春怀里诉苦:“我叫小南瓜帮我买零嘴,他赌气走了居然不回来。后来我饿了让小冬瓜给我做饭,因我不喜欢那个菜色让他换,他居然拿话堵我!娘,你把他们赶走嘛!讨厌死了!”
伊春倒是知道自家女儿一贯的德性,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起码要翻个个儿,再仔细琢磨琢磨,才能明白真相。
她说:“不要说什么赶不赶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你难道要把家人赶跑?”
正说着,舒和忽见门外人影一闪,是小南瓜的身影,他略带担忧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她无事,便转身走了。
舒和心头火起,怒道:“才不是家人!他们只是下人罢了!下人不听话,难道不该赶出去吗?”
伊春惊愕地将她放开,看了好半天,才低声道:“这些话,你从哪里看来的?”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呀,谁会把下人当家人?”
伊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她一抱,飞快走出门。
舒和不晓得她要做什么,抬头见她难得脸色凝重,嘴唇微微抿着,像是有些怒气,一时竟有些害怕。
舒隽向来宠她,舒和倒不怎么怕他,全家她唯独怕伊春,哪怕伊春是她素来最看不上的——只会打架不懂道理的莽夫愚妇。
外面天刚蒙蒙亮,雪色映得满目皆白。
伊春一直提着她走到不远处一个山头,然后将她往地上一丢,淡道:“你看对面那个小山坡,能看到什么?”
舒和冷得一个劲发抖,眼泪凝在腮边,颤声道:“娘……我冷,我冷……”
伊春并不理她,只指着前方:“你仔细看,前面是什么?”
舒和无法,只得凝神朝前面的小山坡上看,却见有几枚红点,想来应当是山上红梅开了,十分艳丽。她小声说:“是红梅,很漂亮。娘,你是来带我摘红梅的吗?”
伊春声音平淡:“你喜欢红梅,为什么不自己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