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根柢悲鸣

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死亡的蜂群,撕裂缓冲室内浑浊的空气!扭曲爆裂的合金门洞外,那台被孢子寄生的战争巨兽“铁幕”如同挣脱地狱枷锁的魔神,庞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荧光棒微弱的幽绿光芒!覆盖着粘稠菌丝和冰冷装甲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孢子腥臭与金属焦糊味,死死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它那由蠕动菌丝构成的“头颅”中央,一道深邃的裂口猛地张开,露出内里纵横交错的、闪烁着暴戾惨绿光芒的脉络!一股混合着纯粹破坏欲与贪婪食欲的冰冷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向室内的三人!

“吼——!!!”

非金非肉的咆哮震得整个狭小空间簌簌落灰!林烬在门爆裂的瞬间已将身体挡在了秦雨薇和阿木之前,左臂魔爪横于胸前,掌心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强行撑开一片摇摇欲坠的、仅能护住自身的微弱力场!精神冲击的余波狠狠撞在力场上,如同重锤击打朽木!

噗!

林烬身体剧震,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喷出,本就枯竭的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识海剧痛欲裂!力场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右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浸透绷带!

“啊!”秦雨薇被那恐怖的咆哮和实质般的精神恶意冲击得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下意识地将尖叫死死压在喉咙里,身体如同被冻僵般无法动弹,只能本能地将怀中瑟瑟发抖的阿木抱得更紧。

“树……爷爷……”阿木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角落那株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曳、光芒明灭不定的青铜古树“柢”,小脸上充满了惊恐和一种奇异的呼唤感。他伸出的手并未收回,反而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指向那株古树!

“铁幕”那浑浊的灰绿色“目光”瞬间锁定了阿木!它似乎对这个散发着特殊孢子波动的小东西更感兴趣!缠绕着菌丝和钢铁的巨足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就要朝着蜷缩在角落的秦雨薇和阿木狠狠踏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嗡鸣,如同古老编钟被悲愤地撞响,猛地从角落那株青铜古树“柢”的体内爆发出来!它主干上那些虬结的青铜色裂纹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翠绿色光流!光流瞬间形成一道坚韧的、由无数细小符文般光点构成的屏障,堪堪挡在了秦雨薇、阿木与那毁灭巨足之间!

砰!!!

沉重的合金巨足狠狠踏在翠绿光障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光障剧烈地波动、凹陷,符文光点疯狂闪烁、明灭,仿佛随时会破碎!但终究,它顽强地撑住了这足以踏碎钢铁的一击!

“柢”那几片本就焦枯的叶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燃尽的灰烬般片片飘落!主干上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咔嚓”声!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嗞嘎——?!” “铁幕”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激怒,菌丝头颅发出刺耳的尖啸!它放弃了踩踏,那条被菌丝缠绕、前端是三管机炮的恐怖右臂猛地抬起!炮口蓝白色的电浆光芒疯狂汇聚,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缓冲室!这一次,它锁定的不仅仅是阿木,更是那株胆敢阻挡它的怪异古树!

机炮充能的尖锐嗡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阿木!连接它!告诉它!攻击那东西的胸口!那个破口!” 林烬嘶哑的吼声如同惊雷,在秦雨薇和阿木耳边炸响!他眼中幽蓝火焰燃烧到极致,不顾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将一缕微弱却凝聚了全部战斗意志的精神力,如同最锋利的投枪,狠狠刺入阿木混乱的意识边缘!同时,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铁幕”胸前那片被撕裂、露出内部焦黑结构和疯狂搏动菌丝的装甲破口!

那是“铁幕”被孢子入侵、强行共生的核心节点!也是它钢铁之躯与孢子血肉最脆弱、最不稳定的连接点!

阿木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震!林烬那冰冷而清晰的指令,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瞬间刺破了他因恐惧和痛苦而混乱的感知!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点翠绿的光芒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他不再只是被动地接收“柢”传递的悲伤画面,而是主动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林烬那里接收到的信息、感受到的决绝杀意,以及他自己对那恐怖巨物的恐惧和反抗意志,化作一道纯粹的精神洪流,通过那只伸向“柢”的小手,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爷爷!打它!打它那里!胸口!坏蛋!” 阿木稚嫩而充满恐惧与愤怒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尖锐地响起!

“嗡——!!!”

“柢”的嗡鸣瞬间拔高,化为一声悲怆而决绝的长啸!它那虬结的青铜主干上,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血管般亮起!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对抗污染与侵蚀的最后生命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引爆!它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

轰隆隆——!!!

小主,

整个缓冲室的地面,连同外面巨大的车间地面,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般猛地向上拱起、开裂!无数条粗壮得如同巨蟒翻身、表面覆盖着青铜色木质纹理、闪烁着翠绿能量光芒的恐怖根须,如同从地狱深处挣脱的复仇之矛,瞬间破开坚硬的水泥地面,冲天而起!

这些根须的目标无比精准——无视了“铁幕”踏下的巨足和抬起的机炮臂膀,如同拥有生命的攻城巨弩,带着沛然的巨力和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从四面八方、以刁钻无比的角度,狠狠刺向“铁幕”胸前那片被撕裂的装甲破口!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密集响起!坚韧的、被孢子菌丝强化过的合金装甲边缘,在这些蕴含着“柢”全部生命精华与愤怒的根须冲击下,如同腐朽的皮革般被强行撕裂、撑开!更多的根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狂鲨,顺着破口疯狂地钻入“铁幕”的内部!

“嗞嘎——!!!!!”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了金属扭曲断裂与生物垂死尖嚎的恐怖嘶鸣,从“铁幕”的菌丝头颅中爆发出来!这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极致的混乱!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

机炮口疯狂汇聚的电浆光芒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疯狂闪烁、明灭!它试图调转炮口轰击钻入体内的根须,但那些根须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在它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搏动的菌丝网络中疯狂搅动、穿刺、汲取!

“柢”的主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灰败!那璀璨的翠绿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它正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本源,去污染、去破坏、去撕裂“铁幕”体内那强行糅合的共生平衡!

机会!林烬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枯竭,在这一刻被压榨到极限,转化为最纯粹的行动力!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待着别动!” 对秦雨薇的吼声刚落,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扑向猎物的猎豹,紧贴着地面爆射而出!目标不是踉跄后退的“铁幕”,而是那扇被彻底破坏的门洞侧后方——那里,是通往更深层地下设施的、幽暗冰冷的金属楼梯入口!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铁幕”因体内剧痛而陷入短暂僵直、感知混乱的刹那,身体如同游鱼般擦着它那因后退而微微抬起的合金巨足边缘,险之又险地滑入了楼梯入口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林烬!” 秦雨薇的惊呼被淹没在“铁幕”疯狂的嘶吼和根须搅动的恐怖声响中。她只能死死抱着阿木,蜷缩在“柢”用生命维持的那片摇摇欲坠的翠绿光障之后,眼睁睁看着那株青铜古树迅速走向生命的终点,看着那恐怖的战争机器在痛苦中挣扎。

楼梯下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冰冷刺骨的寒意。浓烈的孢子腥臭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福尔马林混合了腐败血肉的甜腻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包裹上来。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烬的脚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下方,阿木所感知到的那股极致的痛苦、饥饿和疯狂的吞噬欲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得令人灵魂颤栗!

他沿着陡峭的楼梯无声而迅速地向下潜行。楼梯井壁上布满了凝结的水珠和滑腻的苔藓,脚下的台阶有些已经锈蚀变形。精神力枯竭带来的感知模糊让他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

越往下,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就越发浓重。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合金气密门。门上的压力阀早已失效,门扉虚掩着,门缝中透出微弱、惨绿色的、如同生物内脏般蠕动的光芒。

林烬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幽蓝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头,向内窥视。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经历过地狱重生的林烬,也感到了瞬间的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似乎是旧时代用于存放危险品或进行生化研究的高规格密封实验室。穹顶高耸,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冷凝装置,但大多都已锈蚀破损。惨绿色的应急灯光在浑浊的空气中投下摇曳不定的光斑。

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由高强度透明复合材料(如今已布满蛛网般裂痕)构成的圆柱形培养槽!

培养槽内,充满了粘稠的、如同墨绿色胶质般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膨胀、收缩的暗红色巨大肉块!肉块表面覆盖着无数粗大的、如同活体电缆般的灰白色菌丝管道!这些管道深深扎入肉块内部,另一端则连接在培养槽底部和四周墙壁上的复杂接口上!肉块每一次痛苦的搏动,都让粘稠的墨绿色液体剧烈翻腾,从肉块表面被挤压出大量浑浊的气泡!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团巨大肉块的表面,正在不断地撕裂、愈合、再撕裂!每一次撕裂,都暴露出内部如同熔岩般流淌的暗红色血肉组织,以及无数疯狂生长、又迅速被溶解的、形态怪异的器官雏形——扭曲的口器、布满利齿的腔道、尖锐的骨刺、甚至类似复眼的感光结构!它在不断地尝试着塑造自己,又在极致的痛苦中崩溃重组!一种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对一切有机物质的疯狂饥饿感,如同实质的辐射波,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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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体……”林烬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冰冷的名词。新纪元联邦的生物兵器!一个被强行束缚在这里,用高浓度孢子和未知生物质强行催化、处于失控蜕变边缘的活体培养皿!一个真正的、行走的吞噬深渊!

阿木感受到的“被关着的”、“在哭”、“在喊”、“想出来”、“想吃掉”的源头,就是它!

林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迅速扫过整个实验室。培养槽周围布满了复杂的仪器台和监控设备,大多屏幕漆黑,只有少数几个闪烁着意义不明的红色警告灯。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培养槽正下方,靠近控制台的位置——

一个深埋在地板金属格栅之下、只露出顶部一小截的圆柱形容器!

那容器由某种厚重的、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合金铸造而成,顶部镶嵌着复杂的压力阀和连接管道。容器的表面,烙印着一个清晰的、被荆棘藤蔓缠绕的字母标识——“N”!

正是“柢”的根须在痛苦感知中触及到的那个东西!新纪元联邦深埋于此的“N容器”!

此刻,容器顶部的压力阀指示灯正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连接着它的几根粗大管道在剧烈地震颤着,发出“嗡嗡”的低鸣。似乎培养槽内“吞噬体”每一次剧烈的痛苦搏动,都在强行抽取着容器内部的物质!

林烬的感知穿透金属格栅和容器厚重的壁障,强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体内吞噬本能瞬间悸动的气息!那容器里封存的,是一种粘稠的、暗绿色的、蕴含着极高浓度孢子活性和某种奇异催化成分的液体!这液体,正是强行催化、维持甚至扭曲着“吞噬体”蜕变的关键“燃料”!

“原来如此……”林烬瞬间明白了联邦的意图。这深埋的“N容器”如同一个巨大的“电池”和“激素泵”,通过管道源源不断地向培养槽内的“吞噬体”输送着维持其蜕变的高能物质。而“吞噬体”的每一次挣扎,都在加速消耗着容器内的储备!一旦容器耗尽,“吞噬体”要么彻底失控暴走,要么在能量枯竭中崩溃死亡!

一个被精心设计、也随时可能引爆的生化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