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黑暗中，天朝军士兵甲满含愤恨，引弓搭箭，一支支冷箭带着复仇的寒意射向城头。

“换你了！”士兵甲低声道。

士兵乙闻言，立刻拎起一面硕大的铜锣，“咣！咣！咣！”地猛力敲击起来，沉闷刺耳的锣声瞬间撕裂寂静的夜空。士兵丙则扯开嗓子，用尽全力嘶吼：“冲啊！杀！进攻！”

这番精心设计的骚扰，令卫所内的倭寇根本无法安寝，神经时刻紧绷。

这自然是戚少光的安排。将士们疲惫，需要休整恢复体力，但也不能让倭寇安稳。抱着“我睡不好，你也休想安宁”的策略，持续不断地给敌人施压，消磨其意志。

而在离卫所约两里外的一排民房处，却透出几分难得的宁静。戚少光及其核心将领便驻扎于此。众人抓紧这宝贵的时间，极力争取片刻的休憩，以积蓄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夜至深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驻地中闪出，迅速没入浓重的黑暗。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道黑影才悄然返回。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扇房门，闪身入内，却猛地愣住了。

只见屋内那把破旧的条凳上，一人正襟危坐，冰冷的眼神如利刃般直刺过来。

“徐将军，不知夤夜外出，所为何事？”戚少光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在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徐将身体明显一僵，眼神闪烁，支吾道：“下官……卑职……出去……解手。”

“解手需耗时半个时辰之久？”戚少光目光如炬，紧盯着他，“莫非徐将军身有肾虚之隐疾？”

徐将脸色顿时变得极不自然，强自镇定道：“解手之后……卑职……顺道去前沿巡视了一番军情。”

戚少光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怕不是巡视军情，而是去与倭寇会面通风报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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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徐将脸色骤然大变，眼神慌乱地扫向四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而，他身后房门处，一人已横刀而立，彻底堵死了退路。徐将见状，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索性问道：“不知将军……是何时察觉卑职有异的？”

“是冉帮主提醒了我。”戚少光语调依旧平静，却透着沉重：“他说得不错，化帮不过一江湖门派，纵有奇袭之能，若无内应，焉能轻易攻破守卫森严的平海卫城门？事后我令人详查，当夜负责值守城门的将领，正是你徐将军。”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我心中实不愿接受此事。”

“原来问题出在那条漏网之鱼身上。”徐将恍然，随即又问道：“那么，将军将我留在身边，亦是故意为之？”

“不错。”戚少光坦然承认，“一则，我心中始终存着一丝侥幸，不愿相信堂堂天朝将领竟会行此卖国求荣、引狼入室之举；二则，待不得不确认你确系叛徒之后，正好借你之手，实行我下一步谋划。”

徐将脸色再次剧变，瞳孔微缩：“我调换将军亲笔书信一事，也在将军意料之中？”

“正是。”戚少光点头，“我原书内容，乃是命平海卫驻军速速集结，与我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合围倭寇。而你，却将其篡改为调驻军往他处布防。你可知，我为何要放任你如此行事？”

徐将眉头紧锁，不解道：“此为何意？纵使两军合围，面对困兽犹斗的倭寇，我军伤亡惨重亦在所难免。将军放任我支开卫所驻军，等于自断一臂，少了一大助力。两军交战，贵部伤亡只怕更为巨大。其中……莫非另有深意？”

“你很聪明，可惜了。”戚少光眼中掠过一丝赞许，随即被更深的惋惜取代，“不错，我正是要借此机会，将这股倭寇彻底困死在这平海卫所之内！”

徐将闻言大惊，失声道：“将军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对！凭你现有兵力绝难办到！我猜……是戚大帅的援军要到了吧？”

“不错，你猜对了。”戚少光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最后一个问题：身为我天朝将领，享天朝俸禄，受百姓供养，你究竟为何要背叛国家，引倭寇入室，残害我天朝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