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何明风换上了寻常文士的青衫,只带着名机警干练的随从,悄然融入了大沽的市井烟火之中。
他们先是来到码头力工聚集的窝棚区。
这里充斥着汗臭与鱼腥,衣衫褴褛的力工们蹲在避风处,就着咸菜啃着冷硬的窝头。
随从名叫赵干。
赵干自己就是津门人士,来到码头后就操着津门腔的口音,假称是来找活干的远亲,凑过去搭话,递上几颗劣质烟丝。
起初,力工们眼神麻木,讳莫如深。
直到赵干“无意”间抱怨自家亲戚在船坞做工的工钱低、还老被克扣,一个年纪稍长的力工才啐了一口。
低声道:“兄弟,别想了!那地方……晦气!好好干活?”
“哼,马爷不点头,干得再好也白搭,弄不好还得挨顿黑打!”
“马爷?他是谁?干嘛(四声)的?”(天津口音)
赵干顿时好奇了。
那力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还能有谁?马魁马大爷呗!这大沽口,水陆两道,谁敢不给他面子?”
他不敢多说,匆匆扒完饭就走开了。
线索初现,指向了马魁。
但仅凭一个名号和几句模糊的抱怨,远远不够。
他们又走进几家工匠常去的茶棚子。
这里气氛稍好,但谈论船坞事务时,工匠们大多摇头叹息,或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何明风仗着自己年龄不大,扮作游学的书生,在邻桌静静听着。
想探查些蛛丝马迹。
“……王师傅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可上次他带着几个徒弟想赶工,把桅杆底座加固一下,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就有人把他家的窗户给砸了!”
“唉,少说两句吧!家里老小还在人家眼皮底下呢……”
“听说上面来了个钦差?”
“来了又能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马魁后面……那可是通着天的!”
“通着天”三个字,让何明风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