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暂歇一会儿,监生们便重新沉入国子监严谨而繁重的学业之中。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宽敞的明伦堂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今日下午安排的是算学课。
此课相比经义课,许多人心中并不重视。
授课的是一位姓周的老夫子,名讳墨斋。
周老夫子年逾六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儒衫,眼神却不见老态,依旧锐利如鹰。
他是国子监中出了名的算术大家,也是出了名的严苛和古板。
对算盘之道推崇备至,认为“珠算之精微,乃格物致知之根本,远胜筹策之虚浮”。
他步入讲堂,整个明伦堂瞬间鸦雀无声,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今日,习开立方术。”
周老夫子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教鞭,指向身后一块石板。
上面已经用石笔写好了题目。
“今有积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尺,问为立方几何?”(即求的立方根)
题目一出,底下便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和算盘珠子无意识拨动的哗啦声。
开立方在此时已是算学中的高阶内容,步骤繁琐,极其考验心算和珠算功底。
许多学生顿时面露难色。
司徒衍坐在何明风不远处,更是直接扶额懒洋洋地往后面一靠,小声嘀咕起来。
“开立方?这劳什子玩意儿学来何用?”
“难不成日后为官,还要我等亲自去丈量土方、计算仓廪不成?”
司徒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明伦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几个与他相熟的监生不由得认同地点点头。
冯子敬一向看司徒衍不顺眼,但是这个时候心中也忍不住赞同司徒衍的话。
午后大把的时间,为何不用来学习大儒的经义?
反而要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真是辱没斯文。
周老夫子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过司徒衍,清癯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他并未立刻呵斥,而是用教鞭重重敲了敲石板,沉声道:“算学乃经世致用之学,岂是空谈清议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