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扪心自问,自己虽算不上什么大好人,有这样那样的私心,可真要他转过身去,假装看不见那些哀嚎与挣扎,却是实在做不到。
秦渊的意识愈发混沌,脑海中许多零散的片段不断的涌现,他一片也抓不住,只能任由它们从自己的意识中缓缓消散而去…
莫姊姝趴在观察窗上,看着他痛苦得浑身发抖,眼眶里的泪再也兜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扒着窗棂,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祈祷求上苍垂怜,让好人活命,让他熬过这一劫。
“阿闵,该吃药了……”她哑着嗓子喊。
秦渊意识被揪了回来,骤然清醒,背对着她,费了好大劲,才一字一顿挤出声:“放那儿,你走。”
莫姊姝缓缓往后退,隐进黑暗里。就见秦渊面色惨白如纸,跌跌撞撞挪到窗棂边,抓起药碗一饮而尽,又踉跄着回到床上,重重躺下。
她攥紧衣角,指甲都快掐进掌心,满心都是担忧,盼着这漫漫长夜,能对他仁慈些,让药效快些发挥作用,把他从这痛苦深渊里拉出来。
刺史府将医署正在核验药效的事情通告了全城百姓。
是夜,所有人都在暗暗祈祷,翘首以盼。希望这个古法有效,也希望这场灾厄能早一些过去,每个时辰都有无数人死去。
消息传到尼山书院时,谢山长正与夫人林娇莲在山居设了香坛,焚香祷告。
“这阿闵,真是苦命。”林娇莲用帕子沾着眼角,声音哽咽,“好好的,何苦要做这试药之人,难不成官署无人了?”
谢山长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劝慰:“夫人莫要太伤神。阿闵此举,是为生民祈命,乃天大的义举,善人自有天相,上天定会护佑他平安渡过此劫,如若顺利渡过此遭,将来的路会走的顺一点呐。”
林娇莲望着袅袅升起的烟缕,半晌才低低应了声:“但愿如此吧……”
一旁的蒲团上,崔伽罗跪得笔直,双手合十抵在额前,身姿一动不动,已维持了一个时辰。她眼帘低垂,唇瓣翕动,若凑得极近,方能听清那反复呢喃的字句:
“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