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周家二房的院子里仿佛装上了飞速转动的陀螺。每个人眼里都燃着一团火,那团火的名字叫“盼头”。
天不亮,灶房就升起炊烟,卤肉的浓香和白面馒头甜香交织,唤醒了沉睡的村落。大嫂、二嫂、四嫂手脚麻利地准备着出摊的物什,嘴里还能抽空商量着今天要多备哪些料。周文广扛着锄头下地时,腰杆挺得笔直,他看田里秧苗的眼神,不再是看天吃饭的麻木,而是盘算着秋收后能给家里添置些什么。周文贵更是干劲十足,天蒙蒙亮就去镇上拉回最新鲜的猪下水,跟肉铺老板砍价的声音都透着底气。连最沉默的周文富,照料菜园、修补家什时,嘴里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最显眼的,还是院子角落那辆已具雏形的牛车。周父几乎是住在了他的木工家伙事旁边,刨花堆了半人高。他白天干,晚上就着油灯也干,手上磨出了新茧,眼睛里却闪着年轻人才有的光。那牛车的骨架一点点成型,榫卯严丝合缝,车板打磨得光滑。紧挨着牛车位置的牛棚也搭了起来,顶上铺着厚实干燥的茅草,下面垫了新土,旁边甚至按苏晓晓画的奇怪样子,用石板垒了个带凹槽的“自动饮水器”,只等主角——那头想象中的大黄牛入住了。
周母则成了稳固的大后方,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照看着几个小的。她脸上总带着笑,给这个掸掸土,给那个擦擦汗,看着满院子蓬勃的生气,只觉得这日子,像泡在蜜罐里,甜得发齁。
这天下午,乐乐举着奶奶特地给他一个人开小灶做的大鸡腿,金黄油亮,肉香四溢,得意洋洋地在村里孩子面前“巡视”。晴天、晴婉眼巴巴地看着,咽着口水,其他孩子更是羡慕得不行。
就在这时,一只瘦骨嶙峋、但眼神温顺的大灰狗凑了过来,它小心翼翼地摇着尾巴,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渴求地望着乐乐,又看看那诱人的鸡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乐乐看看鸡腿,又看看饿得可怜的大狗,几乎没有犹豫,小手一伸:“,给大灰你吃!”
旁边纳鞋底、聊闲的几个大娘婶子看得眼皮直跳,心里疼得直抽抽——“哎呦喂!这败家孩子!好好的大鸡腿喂狗!”“真是作孽哦,我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
可那指责的话到了嘴边,一看是苏晓晓那尊“煞神”的宝贝疙瘩,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只互相交换着复杂又带着点酸意的眼神。
然而,闲话就像风,瞬间就刮遍了村子角落,自然也刮到了老宅。
“听说了吗?二房那宝贝孙子,拿着那么大的鸡腿,随手就扔给狗吃了!”
“啧啧,这是发了多大的财啊?孩子嘴都吃刁了,肉都不稀罕了!”
“可不是嘛,地主家的傻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话传到周爷周奶奶耳朵里,经过几道添油加醋,早已变了味——“二房现在阔气得没边了!孩子鸡腿都吃腻了,专门扔了喂狗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