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年(南明永历九年,清顺治十二年)的春天来得晚,峭壁顶上的积雪还没化尽,谷底那条小溪倒先活泛起来,带着冰碴子的水哗啦啦淌着冷气。
这天晌午,石午阳正蹲在溪边石头旁,看着他那俩皮小子笨手笨脚地用树枝叉鱼,叉了半天只溅起一身水花。
王老六呼哧带喘地从谷口那边跑过来,手里攥着三卷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竹筒。
“司令!司令!急报!三路!”
王老六把竹筒往石午阳跟前一递,脸上带着跑出来的红晕和凝重。
石午阳心头一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接过竹筒,走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一根根掰开上面的火漆封口。
三卷纸条摊开在粗糙的石面上,带着不同地方特有的潦草字迹和马粪、江水、山林的杂味儿。
他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荆州来的,长沙府来的,慈利狗剩那边来的。
三股信息像三条冰冷的溪流,在他脑子里撞到一块儿,激起了汹涌的漩涡!
“啪!”
石午阳一巴掌拍在冰凉的桌面上,震得那三张薄纸差点飞出去!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里像有两簇火苗在烧!
“好!好个大西军!好个刘文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狠劲和兴奋。
六万人!
三将军刘文秀,终于动了!
剑尖直指常德府!
洪承畴那只老狐狸,果然急了!
长沙是他乌龟壳,轻易不敢动,就从衡州调兵去填窟窿眼儿!
更妙的是——荆州!为了堵刘文秀,连守荆州的八旗阿尔津都要被抽出来南下常德!
荆州!只剩一些绿营!
石午阳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直冲脑门!
去年在飘峰山憋回去的那股劲儿,蛰伏了一冬,此刻轰地一下全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