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咂咂嘴,有点遗憾地看了看营里飘起的炊烟,嘟囔道:“可惜了那坛好米酒……”
转身晃荡着回他那油哄哄的大帐去了。
……
赶回野人谷时,天色已浓墨般泼下。
石午阳没歇脚,径直去了药棚。
豆娘正给马老歪换药,昏暗的油灯下,马老歪缠满纱布的右臂软绵绵地耷拉着,像个破布口袋。
见石午阳进来,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药箱底层摸出一把细窄、薄如柳叶的小刀,刃口在灯下泛着幽蓝的光。
她把这刀连着刀鞘,轻轻搁在石午阳旁边的药碾子上。
孔四贞正低头捣着药,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闷头杵着石臼,捣药声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石午阳拿起那把小刀,冰凉的刀鞘贴着手心。
他看向躺在草铺上的马老歪,那张因失血和疼痛而蜡黄扭曲的脸上,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死死盯住石午阳手里的刀。
石午阳把小刀揣进怀里,俯下身,凑到马老歪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马哥,安心养着。那俩杂碎欠下的血债……哥替你一刀一刀,连本带利收回来。”
……
回到议事棚,众人早早到了,满棚子烟雾弥漫。
石午阳指着墙角烟尘里两个木头桩子似的汉子:“大贵,根叔。”
名字土得像地里刨出来的,人也一样不起眼。
大贵眼皮耷拉着,年纪稍大的根叔嘴角往下撇,两人冲大伙儿抱了抱拳,一声没吭。
“就他们仨?”
曹旺嗓门拔得老高,指着陈大勇和那俩“桩子”,
“司令!荆州那是龙潭虎穴!你真要自己去的话,多带些兄弟……”
石午阳摆摆手,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棚里所有的嘈杂:“人越多,味儿越大。得有人认路认人,”
他下巴朝陈大勇一点,
“大勇脸生,沅州府那会儿,孙德胜都没跟他照过面,赵山河更不知道谷里有他这号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大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手底下也硬实。”
王德发还想张嘴,石午阳已经站起身:“不用再议了,就这么定。家里守好了,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