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村的晨曦,带着海风特有的咸腥气息,透过简陋木窗的缝隙,洒在唐三脸上。他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视线依旧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浓雾,只能勉强分辨出光影的轮廓。双眼传来的灼痛感并未减轻,每一次眨眼都像是用砂纸摩擦着脆弱的眼球。魂力的恢复更是缓慢得令人绝望,玄天功在破损的经脉中运行,如同蜗牛爬行,每一次周天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他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床边。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那是他二十四桥明月夜中仅存的几件暗器,也是他与过去世界仅存的联系之一。
“你醒了。”千仞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静无波。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走进来,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稳定了些许。她将那碗汤放在床头的小木凳上,“村里的医师说你需要补充体力,魂力的恢复急不来。”
唐三没有去碰那碗汤,他只是“望”向千仞雪声音传来的方向,沙哑地问:“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外面情况如何?”
“三天。”千仞雪在他对面的木墩上坐下,姿态依旧带着几分属于“雪清河”的优雅,尽管环境简陋,“村子很封闭,几乎与世隔绝。老村长海德尔派人去附近的集镇打探过,暂时没有关于海外之战的消息传开,也没有大规模搜寻我们的迹象。”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墨渊重创遁走,显然也无暇立刻发动报复。这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唐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并不安全。墨渊未死,他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武魂殿,或者天斗帝国的人,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千仞雪沉默了片刻。她何尝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现实是,两人伤势沉重,唐三近乎失明,魂力尽失,她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带着唐昊的遗体,如何穿越茫茫森林和可能存在的封锁线?
“离开?去哪里?”千仞雪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回天斗城?且不说我这‘太子’身份还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如何解释这一切?告诉你父亲是被上古凶兽所杀?谁会信?更大的可能是,我们会被当成疯子,或者……被某些人趁机拿下。”
“去七宝琉璃宗,或者昊天宗。”唐三提出另一个选择,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相对可靠的盟友。
千仞雪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唐三,你觉得,在我身份暴露之后,七宝琉璃宗还会接纳你吗?至于昊天宗……”她顿了顿,“他们封闭山门多年,是否会为了你重开山门,卷入这未知的旋涡?而且,带着我一起去?”
唐三沉默了。千仞雪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中残存的一丝侥幸。身份的鸿沟,势力的倾轧,在绝对的力量威胁面前,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可能成为新的枷锁。带着武魂殿前少主、天斗帝国“前太子”去昊天宗?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老村长海德尔带着几个村民,抬着一些风干的肉脯、干净的淡水和几株散发着微弱魂力波动的草药走了进来。
“两位贵人醒了?”海德尔脸上堆着谦卑而热情的笑容,“这是村里凑出来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到你们。这位公子的眼睛,海姆医师说可能需要特定的魂兽精血或者高等级治疗系魂师才能根治,我们这小地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房间角落,那里,唐昊的遗体被一块干净的粗布覆盖着,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