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出现的几个居民,也大多行色匆匆,脸上笼罩着一层麻木的焦虑。
清算团士兵巡逻的频率,似乎比前一天更高了些。
他们的眼神,也更加警惕,扫过每一个角落,生怕漏掉任何“异常”。
洗衣房位于小镇靠近军营的一处低洼地带。
旁边有一条浑浊的小溪流过,溪水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肥皂味和漂白剂的味道,间或还夹杂着一些织物发霉的酸气,刺鼻又难闻。
几排晾晒的亚麻布和士兵的衣物,挂在绳子上,像一面面巨大的、苍白的旗帜。
在微风中,无力地晃动着,透着几分萧索。
他们没有直接进入洗衣房。
而是按照玛丽修女的指引,绕到了洗衣房后面。
那里有一排低矮的木屋,是供洗衣妇们临时休息和堆放杂物的地方。
这里的气味比前面更难闻,环境也更杂乱,地上堆满了破旧的木桶和废弃的布料。
在一间半开着门的木屋前,玛丽修女停下了脚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打气,随后轻轻敲了敲门框。
敲门声很轻,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谁?”
木屋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玛尔塔姐妹,是我,玛丽。”
玛丽修女压低了声音回应,语气尽量温和,怕吓到里面的人。
里面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几秒钟后,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一张被劳作和岁月刻满痕迹的脸露了出来,是玛尔塔。
她的眼神浑浊而谨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当她看到门外的玛丽修女,以及修女身后那几个明显是外乡人、气质不凡的男子时,瞳孔猛地收缩。
第一反应,就是要关门。
“等等!玛尔塔!”
玛丽修女急忙伸出手,用手掌抵住门板,语气急促而真诚。
“我们没有恶意!真的没有!”
“我们是来帮助海伦娜,帮助莉娜,帮助所有被冤枉的人的!”
“你的女儿,小玛莎,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不应该生活在这样的恐惧里!”
听到“小玛莎”这个名字,玛尔塔关门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痛苦,像是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
江秋适时地上前一步。
他没有刻意释放压力,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但那股慵懒中带着无形迫感的气质,还是让玛尔塔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与此同时,他指尖有一缕稀薄的雾气悄然飘出,无声无息地飘入屋内。
这雾气并非用来攻击,而是形成了一层极淡的屏障,能隔绝木屋内外的声音,防止谈话被外人听到。
“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沈枫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
“我们知道,清算团对你女儿学习识字的事情,可能并不知情。”
“但只要他们想查,迟早会知道,这足以成为他们威胁你的把柄。”
“我们也知道,你每天进出军营洗衣,能看到、听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玛尔塔的身体微微发抖,嘴唇翕动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发不出声音。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
“我们不需要你做危险的事情。”
沈枫继续说道,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玛尔塔耳中。
“只需要你告诉我们两件事。”
“一是军营内部的巡逻路线,尤其是关押海伦娜的地牢附近,守卫换岗的时间和规律。”
“二是那些士兵里,哪些人对马库斯并非死心塌地,哪些人可能因为恐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心存犹豫。”
刘嘉源也凑上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些,尽量消除玛尔塔的戒心。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大姐,帮帮忙呗?”
“你看修女都相信我们了,我们真的是来收拾那帮混蛋神棍的!”
“等把他们赶走了,小镇就能恢复太平,你女儿也能光明正大地读书了。”
玛尔塔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先是玛丽修女那张写满恳求的脸,再是沈枫那双冷静而真诚的双眼。
接着是江秋身边那令人心悸的雾气,最后是刘嘉源强装出来的和善笑容。
恐惧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在她内心激烈地交战着,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看着玛丽修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女儿小玛莎曾经偷偷学习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光芒那么亮,却后来被恐惧彻底覆盖,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又想起自己在军营里看到的场景——那些士兵私下里的抱怨,对马库斯严酷手段的不满,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圣日火刑”,隐隐流露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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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玛尔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的身体一软,靠在门框上,声音沙哑而微弱:“……他们……”
“地牢入口的守卫,每四个小时换一次岗。”
“午夜和正午的时候,人手最少,只有两个人。”
“巡逻队……绕过地牢后面的小路,是每两小时一班。”
“但最近因为……因为修女您失踪的事情,好像加强了一些巡逻力度……”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将自己知道的零星信息,一点点拼凑出来。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耗尽她的勇气。
“……还有,军营里有个叫汉斯的年轻士兵。”
“他母亲以前也曾被指控过‘通灵’,后来在监狱里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