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幕后方的通道比前厅更显逼仄,冰砖垒砌的墙壁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里都嵌着细碎的冰晶,折射着从主舞台透来的幽蓝微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闯入者的一举一动。
齐元用掌心贴住冰壁,那0.0001℃的温度裂缝带来的微弱暖意仍残留在皮肤下,此刻却在接触冰砖的瞬间凝成细薄的霜花,顺着掌纹缓缓蔓延。
他指尖微动,忽然发现冰壁的裂痕并非自然形成,那些扭曲的线条在幽蓝光芒下逐渐拼凑成形,竟是无数个重叠的“冤”字,被极寒生生压进砖石的肌理里,笔画间还残留着某种挣扎的痕迹,仿佛是无数不甘的灵魂在被冻结前最后的呐喊——
“世界以冰为牢,我却以血为墨”。
那凹陷的笔画像一道道伤口,仍在渗出看不见的红。
“这里的冰不是水结的。”
温雅突然停步,手中的时间匕首冰刃在掌心微微震颤,刃面反射的光影里,通道尽头的阴影中似乎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在幽蓝的光线下忽明忽暗。
她将匕首横在身前,指尖因借取熵值留下的血痕已因寒冷泛出青白色,却仍倔强地凝着一丝红,“是用凝固的声纹做的,你听。”
齐元屏住呼吸,果然听见冰砖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那声音极轻,却像无数根细针穿透冰层,扎进耳膜。
那些声音被压缩成极薄的一层,随着他们的脚步震动而断断续续地溢出:“第7幕...证人席...她没说谎...”“第19幕...证据链...碎了...”“第43幕...我明明...握住了...”声音细碎如蚊蚋,却带着穿透骨髓的绝望,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仿佛有无数个灵魂被封在冰墙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各自死亡前的最后一句话,永无止境。
温雅低声补了一句:“冰把呐喊冻成标本,却冻不死回声里的意志。”
通道尽头的阴影渐渐清晰,那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扇嵌在冰壁里的厚重木门。
门楣上挂着块冰封的牌匾,上面“辩护席”三个字早已被冰棱侵蚀得只剩轮廓,笔画间的冰碴却像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门把手上缠着一圈锈迹斑斑的铁链,链节处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晶,细看之下,竟像是干涸的血迹被瞬间冻结的模样。
齐元伸手去碰的瞬间,铁链突然发出剧烈的震颤,链环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如同某种古老的钟鸣。
震颤中,木门竟从内部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油墨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与绝对零度的寒气形成诡异的交融,仿佛是尘封已久的秘密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里飘出一声极轻的宣言:“冰封的门后,不是终点,而是下一场真相的起点。”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后台道具间,而是一间极小的审判庭。
冰制的审判席上空悬着盏冰灯,幽绿的光芒如同冥火,照亮了庭中央的辩护台。
台上摊着一本冻成硬块的法典,书页边缘因极寒而蜷缩,像是被人在最后时刻狠狠攥过的痕迹,边角处还残留着指节用力的压痕。辩护台后坐着一道身影,她穿着一身被冻硬的黑色西装,领口系着暗红的领结,即使被极寒冻结成雕塑,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随时会站起身来,开口陈述某个未说完的论点。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法典上,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冰灯下泛着冷光——那是一位女性,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冻成透明的冰丝,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的眼睛微微睁着,瞳孔里凝结着最后一刻的专注,仿佛仍在凝视着虚无的陪审团席,等待着一个迟到的判决。
而那句无声的誓言正从她静止的睫毛上滴落成冰:“我愿用最后一度体温,为真相守夜。
法律永远至高无上。”
“是玩家。”温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中的时间匕首冰刃在她掌心泛起一层白雾,将她的指尖笼罩其中,“看她的西装口袋。”
齐元走近辩护台,发现女性西装的左胸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质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林砚”二字,笔画隽秀却透着一股韧劲。
他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抽出来,笔身冰冷刺骨,几乎要冻僵他的手指,却在接触他掌心温度的瞬间,笔杆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血字,正是熵借贷的记录:
“借取「逻辑链完整度」30%,代价:下一幕记忆碎片丢失。”字迹边缘已经发黑,如同干涸的血迹,显然借贷者再也没能迎来偿还的时刻,只能永远停留在这场未完成的审判里。那行血字下方又渗出一句更淡的誓言:“记忆可以被撕碎,逻辑却永远拒绝下跪。”
林砚的指尖落在法典的某一页,齐元轻轻翻开冻硬的书页,纸张发出脆响,仿佛随时会碎裂。他发现那一页被人用指甲划出深深的刻痕,围绕着“疑罪从无”四个字画了个圈,刻痕里嵌着细小的血珠,早已冻结成暗红的冰晶,像是在这冰冷的法典上,烙下了一个用生命扞卫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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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书页的空白处,有一行用钢笔写的小字,墨迹未干便被冻结,笔画却依旧遒劲,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第67幕,仍有疑点。”那行小字旁边,又添了半句新墨般的低语:“疑点不死,真相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