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丹丸蚀忆,旧誓如刃

过往那些被刻意遗忘、被恨意掩盖的温柔片段,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入她的脑海。

是庚辰年的上元灯会,他偷偷带她溜出府,在人潮汹涌的街巷中紧紧牵着她的手,为她猜下最难的灯谜,赢来一盏兔子花灯,灯火映照着他亮晶晶的眼眸,他说:“微微,以后每年的上元,我都陪你出来看灯。”

是庚辰年的初夏,她贪玩落了水,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冰冷的池塘将她救起,自己却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中仍惦记着她的安危,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微微没事就好。”

是那株梅树下,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眉眼温柔得如同浸了月光,将那块刻着字的玉佩放在她手中,声音清朗而坚定:“微微,等我。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娶你为妻,护你一世周全。”

那些话语,那些画面,曾经是她黑暗囚徒生涯中不敢触碰的奢侈品,是支撑她在无数个冰冷夜晚活下去的、唯一的暖意。可后来,也正是这同样的温暖,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云家倾覆,父兄惨死,族人流放……而他,那个曾许她一世周全的沈砚,是主导这一切的刽子手!是他亲手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恨意与回忆疯狂交织、撕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她死死攥着那枚丹丸,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坚硬的表面,刻字硌着指腹,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算什么?在每日用毒药折磨她之后,又在她求生的路上,放置这样一枚刻着过往甜蜜的物事?是为了提醒她曾经的愚蠢和天真?还是为了在她濒死之际,再用这虚假的温情给她最后一击?

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上涌,她猛地咳嗽起来,一丝暗红的血线顺着嘴角溢出。是“冷梅香”的毒性再次发作,还是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让她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

身体的剧痛与心灵的煎熬如同两把钝刀,同时切割着她的神经。她看着掌心那枚暗紫色的丹丸,看着那四个刺眼的小字,眼中充满了血丝,神色变幻不定,时而迷茫,时而痛苦,时而迸发出蚀骨的恨意。

吃,还是不吃?

吃了,若这是解药,她或许能缓解痛苦,但岂不是承了这负心薄幸、杀亲仇人的情?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若这是更烈的毒药,那便正好,一了百了,也彻底摆脱这无尽的折磨与这令人作呕的、夹杂着血污的所谓“温情”!

不吃,她便要继续忍受“冷梅香”日复一日的凌迟,在痛苦和猜疑中耗尽最后一丝生命,至死都可能被蒙在鼓里,看不清沈砚这自相矛盾的行为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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