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雪影窥图燃残志,瘟营弃子烛泪干

那片雪花,如同来自幽冥的请柬,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消融,只留下一个微小的、深色的水渍,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云知微刚刚因发现生路而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通风缝隙外的那双眼睛!

无声的、冰冷的注视,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身上,让她瞬间血液逆流,四肢百骸一片冰寒。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紧攥着人皮碎片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是谁?!

不是狱卒,不是沈砚,也不是那个行为诡异的哑奴!是那个在医营窗外停留的隐蔽身影?是那个用石子和青铜铃在黑暗角落里戏耍她的存在?还是……那艘靠近流放岛的不明船只上的人?!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她撕开人皮表层,看到了下面隐藏的真正地图!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来,将被缚的双手连同那块至关重要的碎片死死护在怀里,身体转向冰冷的石壁,试图用自己残破的脊背挡住那无所不在的窥视。

心跳如擂鼓,在死寂的牢房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掩盖掉一切声音。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没有破门而入,没有进一步的威胁,甚至连那冰冷的注视感,也似乎在雪花融化后悄然消失了。门外重新归于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那地面上的湿痕,那瞬间冻结血液的惊悸,真实得不容置疑。

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是在忌惮什么?还是觉得她根本不足为虑,随时可以捏死?或者……这窥视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和警告?

云知微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无法动弹。恐惧的余波如同冰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神经。掌心中的地图碎片,此刻既像是救命稻草,又像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不能再待在这里!无论门外是谁,无论沈砚有何目的,无论这地图是真是假,她都必须离开这间无时无刻不被窥视、充满死亡气息的牢笼!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在绝望的荒原上疯长,带来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那地图上指示的西侧海崖密道,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目标。

可是,怎么逃?她被捆缚着,虚弱不堪,身处地下牢房深处,外面还有巡逻的狱卒和未知的窥视者。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这一次,她没有放任自己沉入绝望。那雪花的警告,那窥视的目光,反而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磨尖了她求生的意志。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无论是好是坏。

她开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移动,利用手肘和膝盖的力量,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爬行,同时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门外的动静。她要找一个角落,一个尽可能避开通风缝隙视角、相对隐蔽的角落,来藏匿这块地图碎片。

最终,她蜷缩到了牢房最内侧、一个灯光几乎无法触及的阴影里。这里堆着一些霉烂的、冻得硬邦邦的干草,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她用被缚的手腕和牙齿,费力地扒开一点干草,然后将那块人皮碎片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再用干草仔细掩盖好,确保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体力恢复一点点,或者等待某种混乱的发生。东侧的烽火……或许是一个机会?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体内的痛苦依旧持续,饥饿和干渴如同跗骨之蛆。没有人送来食物和水,仿佛她已经被彻底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更久。甬道外终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嘈杂而匆忙,还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和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