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指尖还在发麻，刚才那道通灵符烧得掌心火辣辣的。他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病床边缘，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鬼婴——它没动，依旧蜷在床中央，像一团凝固的雾。

“再来一次。”他说着，从卫衣兜里摸出半块压扁的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嘴里。甜腻混着铁锈味在舌根炸开，血糖有点撑不住了，但他得保持清醒。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来：

【警告：意念链接稳定性47%，建议暂停】

【友情提示：您当前精神值≈昨晚通宵改bug的打工人】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咬破右手食指，在额前重新画符。血线滑下来一点，落在眉心，温热的。

他闭眼，呼吸放慢，心跳一点点往下压。程序员的老毛病——每次debug到死循环，他就习惯性调频自己的生理节奏。现在也一样，把脑子当成运行中的代码段，一层层拆解、排查、注入变量。

鬼婴的哭声成了背景噪音，他把它当成音频信号导入意识流，反向追踪源头。

画面又来了。

还是那张终止妊娠同意书，纸页泛黄，字迹颤抖。女人签完名，手抖得拿不稳笔帽，最后是护士帮她盖上的。她坐在走廊长椅上，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腹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带扣。

第二次来，是术后第三天。监控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她穿着宽大外套，站在产科门口，没进去，只是隔着玻璃往里看。值班护士注意到她，在日志里记了一笔：“陌生女性滞留观察区，未登记，驱离后离开。”

第三次，是半个月后。她在洗手间隔间里坐了十分钟，出来时补了口红，妆很淡，但眼神比前两次亮了些。她对着镜子说了句话，嘴唇动作清晰——“对不起啊，宝宝。”

江临川猛地睁眼，喉咙一紧。

不是恨，也不是怨。她是想活得像个正常人，可每次路过医院，脚就不听使唤。

“你妈不是不要你。”他转头看着鬼婴，声音低，“她是怕自己记住你，就再也走不出这个楼。”

鬼婴缓缓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睛对准他。

林婉靠在墙边，左手撑着罗盘，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她的左臂已经青到了肩膀，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却还是开口：“记录本……护士站最下面那个抽屉，黑色封皮。”

江临川没应声，起身踉跄走了两步，扶了下墙才稳住。他拉开抽屉，翻出一本交接日志，纸页脆得像薯片，一碰就掉渣。

他一页页翻，终于在夹层里找到一段手写备注：

【3月14日 凌晨2:20，一女性患者（无登记信息）于产房外徘徊约40分钟，拒绝沟通，后自行离去。特征：黑外套，右耳戴银环。】

他又翻了几页，在另一次夜班记录里看到：

【4月2日 早班接报，更衣室储物柜发现未署名字条一张，内容为‘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生’。已销毁。】

江临川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

他知道那是她写的。不是给谁看，是给空气里的某个存在说的。

他回头看向林婉：“你能确认吗？”

林婉点头，从袖口抽出一张废弃的挂号卡，用镊子夹着递给他：“指纹残留位置和笔迹倾斜角度，跟你说的那份同意书一致。还有……她用的是老式圆珠笔，油墨氧化反应符合半年内书写特征。”

江临川把日志合上，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听见了吗？”他对鬼婴说，“她每年都来。不是为了忘记你，是为了记得你。”

鬼婴的身体轻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