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热点也没关系

晚上她加班,出了公司天已经黑透。

宋斯年发消息:

【我来接你。】

【不用。】

【我已经在楼下。】

她叹口气,拿上包下楼。

雨后空气带着股凉意,他站在街灯下,黑外套被风吹得一摆一摆。

她一眼就看见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抬头,笑得温和:“晚了点。”

“我不是小孩,不用接。”

“你今天鞋跟有点滑。”

“你观察得真细。”

“怕你摔。”

“我又不是第一次走路。”

他没再反驳,只默默替她接过包。

这种温柔太自然,反而让人无处可逃。

车里很安静。

雨点敲在挡风玻璃上,节奏不急不缓。

阮时苒看着窗外发呆,灯光在她侧脸上一闪一闪。

“今天不开心?”他问。

“没。”

“我看出来了。”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看出来?”

“我不是在看,我在等你说。”

“宋斯年。”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挺不一样的?”

他愣了一下:“哪里不一样?”

“你太理性,我太情绪化。你想什么都能分析,我有时候连自己都解释不清。”

“那不就是互补?”

“可互补久了就会拉扯。”

“你在拉我,还是推我?”

“……我不知道。”

他沉默。

窗外红灯亮起,车停下。

他慢慢转头,神情比平常认真几分。

“苒子,”他低声说,“我有时候也怕。”

“你怕什么?”

“怕我太懂你,反而忘了该怎么抱你。”

这句话像一颗钝钝的石子,砸进她心口。

那种心酸来得不快,却漫长。

她忽然就想哭。

“宋斯年,你明明什么都懂,却还是会让我心慌。”

“那我改。”

“你改不了。”

“你可以教我。”

“我不是老师。”

“那我是学生。”

“你这人,怎么连道歉都像在做实验。”

“因为我怕错了。”

“你就是太怕错,才更错。”

他没说话。

绿灯亮了,车重新启动。

两人都没再开口。

城市的灯一盏盏掠过,影子在窗上错落交叠。

回到家,她脱了外套就去阳台。

风很冷,她靠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楼影。

宋斯年没跟出来,屋里只有杯子轻放在桌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靠近。

他披着她那件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

“别吹太久。”

“我不冷。”

“我冷。”

她转头看他,灯光打在他侧脸上,轮廓被风拉长。

“宋斯年,”她轻声说,“你真的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直温柔、一直忍让吗?”

他愣了愣。

“我以为那样你会安心。”

“可我想的不是安心。”她的声音低下去,“是被需要。”

风忽然大了几分,吹得她头发贴在脸边。

他伸手替她拨开,动作迟缓。

“我一直以为,陪着你就够了。”

“可有时候你太稳,我会觉得自己像在梦里。”

“那我该怎么办?”

“偶尔让自己乱一点。”

“乱?”

“比如——不修豆浆机,直接骂两句;

比如——别分析我情绪,直接抱我。”

他看着她,像在消化她说的每一个字。

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好。”

“别‘好’得这么快。”

“那我学慢一点。”

她看着他,终于笑出声。

那笑有一点酸,却也松了。

夜色更深了。

她靠在他怀里,两人谁都没说话。

风从阳台灌进来,屋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温度一点点叠上去,不热,却实。

像两种不同的节奏,终于在同一拍上对齐。

宋斯年忽然开口:“苒子。”

“嗯?”

“我有点乱。”

她轻轻一笑,眼底带了光:“很好。”

客厅只剩下电视屏幕的光。新闻在播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脑子全是昨晚那句——

“我怕我太懂你,反而忘了该怎么抱你。”

这句话像个钩子,勾着她一整夜睡不稳。

她不知道该怜惜他,还是该怨他。

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了。

懂她的情绪,懂她的沉默,甚至懂她什么时候该“被哄”。

可那种懂,有时候让人觉得窒息。

像她所有的小情绪都被提前预测,再温柔地化解。

没有人讨厌温柔,但温柔太久,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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