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抬起了头。
林晚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抬起的面孔,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骤然窜上头顶,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死死咬住牙关,才强行将那涌起的酸液压下!
那是一张张怎样的脸?
每一张脸上的皮肤都是灰白、僵厚、皲裂、扭曲。
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全都布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色或黑褐色的斑块、硬结、溃烂。
许多地方的皮肤已经坏死脱落,露出了泛着黄色油光的溃烂创面,脓液和血水在结痂处的缝隙里缓慢流淌,凝结成恶心的条状物。
最令林晚感到揪心的是他们的眼神。
不是绝望的哀嚎,不是痛苦的控诉,那眼神只有空洞和麻木,灵魂早已被掏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在执行早已麻木的命令。
他们不是“患者”。
他们是活着的盐疮雕塑,是被苦难彻底摧毁,只余下一点生物本能的残骸!
“这些……”林晚的声音干涩,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颤抖。
“都是你们村里的人?”
“村里的?”屠老鬼低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像钝器敲打铁板一样生硬。
“有些是,有些是没了活路,自己扒着盐卤子泉眼死耗着等死的,还有些是上面没了盐工使唤,被撤掉时‘忘’在这儿,再也没人接走的官家牲口。”
他的语气如同描述一群石头的归宿。
铁链拖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那扇敞开的庙门仿佛无法承受那声音中含的巨大悲怆和绝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铁链的尽头终于从黑暗中完全拖拽了出来。
那是一座巨大的磨盘!
通体黑沉沉的,是用最坚硬沉重的盐岩整体雕凿而成,磨盘的底座和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陈旧盐垢,外侧镶嵌着许多粗大的铁环,正是这些铁环,末端连接着那条巨大的铁链。
而此刻,林晚无比清晰地看到——在碾轮和底座最沉重的几个铁环连接部位上,缠着更多的、稍微细一些的铁链。
这些铁链的另一头,如同最恶毒的镣铐,死死锁紧在庙宇门内两侧那两排石雕的脖颈上。
一切,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