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可能在不经意间,割伤握刀的手。
“他的计策,可谓毒绝。”
姚广孝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警惕。
“捧杀李景隆,神化王爷您,此乃诛心之策,攻的是人心,是国运。”
“他看的,不是一场战役的胜负,而是整个天下的棋局。”
“这难道不好吗?”
朱棣反问,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辩驳的意味。
“好,好得让贫僧都感到心惊。”
姚广孝忽然笑了,那笑容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绽开。
“王爷,您见过一个棋手,下棋的目的不是为了赢,而是纯粹享受将对手的棋子,一颗一颗,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对方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吗?”
“江澈,就是这样的棋手。”
“他献此计,固然是为王爷扫平南下之路,但贫僧以为,他更享受的,是设计这个死局本身,他享受将建文君臣,将李景隆,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快感。”
“这种人,心中没有忠诚,今天,王爷您是他的执棋人,他会为您出谋划策。可若是有一天,他觉得您这颗棋子,也该入局了呢?”
朱棣脑中一声巨响。
他想起江澈汇报计划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上扬。
那不是建功的喜悦,不是忠臣的激动。
帐内的烛火猛地一跳,光影摇曳。
朱棣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整个大帐,死寂一片。
姚广孝说得对。
江澈是一头猛兽,一头可以撕碎任何敌人的绝世凶兽。
可猛兽终究是猛兽。
“你的意思是,此人不可用?”
“不。”
“恰恰相反,此人必须用,而且要大用。眼下这盘棋,除了他,无人能解。”
“只是王爷要记住,喂虎之时,手中要时刻握着刀,既是杀敌的刀,也是宰虎的刀。”
朱棣沉默了。
他端起案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他需要江澈的智谋,需要他的狠辣,需要他为自己披荆斩棘。
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片刻之后,朱棣沉稳的命令传出大帐。
送到了江澈手中。
江澈接过那份薄薄的令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