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胤禟皱眉看着棋盘,沉吟道,“皇上还有什么旨意?”胤笑道:“别的倒也没说什么。他们在那里议政,我听着是要下旨,普天下三年一轮蠲免钱粮。胤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沉着个脸,谁欠他二斗米钱似的!”
胤禟笑道:“他当然不愿意,这是情理中的事。如今皇上做得到,他将来未必也做得到。偌大人情皇上做了,他将来继位,怎么再加恩?”他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这是对胤礽的诛心之语,说得鞭辟入里,透彻清明,众人无不默默点头。
“真有意思。”半晌,胤扑哧一笑,说道,“大雪天的,我们兄弟几个聚到这里说话,倒忘了问,是什么风吹得你们都来了?”
胤禟睨了一眼胤禩,因见胤禩微微点头,便住了棋,说道:“这早晚紫姑早该有消息来了,怎么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别是出了意外吧?”“不会的。”张德明道,“她是个稳重姑娘。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府里又乱着,也得避避嫌疑……”胤诧异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紫姑是什么人?”
“紫姑是老十三的克星,追命的阎罗!”胤禟眼中幽幽闪光,从齿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又是任伯安的养女。几经周折,数年谋虑,安置在怡贝勒府。这根炮捻儿已点着了,你懂么?”
胤被他的口气吓呆了,身子一抖,紧盯着胤禟道:“你是说……”
“要是有人对你说,十三弟今日回归极乐世界。”胤禩慢吞吞说着,双目发出似灰似绿的光,“你不会伤心吧?”
“……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
胤禟叹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十三弟不要我们活嘛。一个任伯安不算,刑部的人透了信儿,他带着四哥府里的一个和尚到这里来过。他对这里也有了兴味,胃口如此之大怎么得了?”
胤至此才明白,原来这两个人说的是真话!看何柱儿时,脸已被吓得蜡黄。胤讷讷道:“这太……”
“太狠了,是么?”胤禩的声音有点暗哑,“你不要忘了,他是个‘拼命十三郎’。任伯安这一闷棍,打得我们狠不狠?可有半点骨肉香火情分么?他眨眼工夫就挖掉了我们财源。断了我们的耳目,又要动手砍我们的臂膀手脚了!”胤禟点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胤从心底里打了个寒噤:他倒不是心疼胤祥。眼前这两个人从容闲适像个没事人一样,竟是在等着亲弟弟的死讯!这心地,这手段,太令人心悸了!正发怔间,胤禩目光睃了过来,问道:“怕了?还是割舍不得?”
“不是怕,也没什么割舍不得的。李世民不行玄武门之变,哪来的贞观之治?”胤心头狂跳,极力掩饰着慌乱和不安,说道:“太突然了,迅雷不及掩耳,一时回不过神来。记得老十三蹲狱神庙,你就往他跟前塞人,敢情早有绸缪!”胤禩呵呵大笑,说道:“你是说阿兰和乔姐?胤祥每日防贼似地盯着她们,怎么能成事?君不闻‘防于此,必疏于彼’么?亏你熟读兵法,竟不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他把心思用在防备乔姐、阿兰身上,那就恰恰中了我的计!”胤禟抿嘴儿一笑,说道:“这是兵法上有的!守如处女,出如狡兔,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正说着,便听外头道士说话:“来了么?几位爷都在里头!”话音刚落,一个人满头满脸的雪闯了进来,却是胤祥府的贾平,一进门便道:“爷们,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