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回 旷师爷一语点迷津 贾道长疗疾救亲王

雍正皇帝 二月河 2527 字 2022-09-16

弘历在河南历险的事,是瞒不了人的。别看弘时在这里时说得头头是道,可一转脸他就去了张廷玉那里,并把这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这个老宰相。还说:“此事,请张相暂且不要上报,以免惊了父皇的驾。”可是,张廷玉却心里有底儿,他了解弘时,也知道弘时是在耍花招。他不让张廷玉上报,可他是一定要报告上去的。果然,当天夜里,弘时就叫自己的心腹旷师爷代写了奏折,呈给雍正了。而张廷玉也没有听弘时的话,同样也写了密折,发往奉天。不过,他们都晚了一步。此时,雍正皇帝已经到了承德,见过了到这里觐见圣颜的蒙古诸王公,也知道了弘历遇险的事。现在,皇上身边的两位大臣,正在听皇上训话呢!

“这件事值不得你们大惊小怪的。”雍正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一边让乔引娣给他敷着热毛巾,一边慢慢悠悠地说着。最近一段时间,他脸颊上的红疹子越出越多了,他勉力而为地说着,“怕什么?他不是毫发无伤地平安回京了吗?道路凶险自古如此,朕年轻时还曾经住过黑店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乔引娣,又想起了当年的小福,“这几天你们多留意田文镜那里的折子,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鄂尔泰躬身回答道:“是。田文镜没有马上写奏折,大概是因为还没有破案。他正在和李绂闹意气,又出了这样的大案,他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至于四爷没上奏本,恐怕是不愿让皇上看了担心。”他很想说:四爷是怕有人会受到株连,可话到嘴边,又想这样就会说到弘时,便马上打住了。

朱轼老马识途,他在一旁说:“宝亲王在外头巡视已近一年了。老臣以为,是不是召他到承德来。一来可以朝夕侍奉在皇上左右,二来也能把这件事问得清清楚楚。”

雍正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似的说:“让弘时还照样在韵松轩维持一下,发文让弘历在京负责筹措天下钱粮的事,兼管兵部。你们俩还都在饿着肚子是吧?这样,朕到外头看折子,你们就在这里吃些点心吧。”说着,就带了乔引娣出去了。

雍正所说的“外头”,其实是“里间。”这里原来是康熙皇帝的书房,布置得分外雅致,墙上挂满了字画。其中,就有一幅《耕织四十六图》。乔引娣看了奇怪地说:“皇上,这不全是种庄稼织布的事儿嘛。怎么要画到画儿上去,又挂到这里面来呢?”

雍正笑了:“你干过农活,当然不新鲜。朕第一次见到它时,却觉得新奇得很哪!当皇帝的,不知民间疾苦,不懂得耕作辛劳,那怎么能行?晋文帝时,天下饿死了人。臣子们奏了上去,可这位皇帝却说:‘他们肚子饿了,为什么不喝点肉粥呢’?皇帝要当到这份儿上,那天下可就一走要完了。”

雍正见她老是愣神,就说:“你过去,把窗子支起来。”

乔引娣不知他要干什么,却听话地上前去支起了窗子。雍正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几神,又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引娣看,还轻轻他说了一句什么。引娣却早让他瞧得羞红了脸,而又不知怎么才好:“皇上,你…”

雍正马上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地再看了一眼,这才说:“你确实是长得太美了。来,替朕把宣纸铺好,朕要写几个大字。”

引娣羞红着脸,又被他夸得心里直跳。她走上前来,将纸铺平了,又站在一边,轻轻地抚着宣纸。雍正定了定神,挥笔在纸上写着。他边写边说:“这是李卫请朕写的,他一心一意地想让朕巡幸江甫。可朕没把天下治好,怎能有这份闲心呢?”突然,他话题一转问道,“朕让你去看看十四爷,他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还从来没人敢既不缴旨,又没回音的呢。”

乔引娣轻声说:“我没有去。”

“为什么?你不想去了?”

“不,奴婢不知道十四爷在哪里,我曾问过高无庸;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哦,你是不懂规矩。你向高无庸说,自己是奉旨去的,他敢拦你吗?高无庸,你进来!”

高无庸就站在屏风外边,听见招呼,马上就进来了。雍正吩咐说:“回京后,你领着引娣去看看朕的十四弟,可以在那里呆上一个时辰。你也顺便看看,他现在还缺什么东西,有没有下人在那里狐假虎威地耍威风作践他,回来向朕如实回话。”

“扎!回主子,朱先生和鄂尔泰已经用饱了,他们正等着主子召见呢。”

“叫进来吧。”雍正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乔引娣此时却是千头万绪,再也难以控制自己了。从心里说,她想念十四爷,但现在她更感激皇上对她的恩情。这位每天不分昼夜只知道勤政的皇帝,对她这个弱女子,从来没有任何不规的行为,却像是一个年长的大哥哥。她闹不明白,那个生性豪爽的十四爷,怎么就不能和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合到一起呢?假如没有了这些政争,没有了朝中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们两个和睦相处,自己既有一个疼爱着的人,又有这样一位大哥哥,那该有多好啊!可是,她知道,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唉!

朱轼和鄂尔泰进来了,雍正问他们:“对田文镜和李绂之间的争执,你们是怎么看的?”

皇上这话问得突然,他们俩谁都不敢开口。朱轼说:“下头还没有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