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这几句话,戴安澜就不住暗暗摇头苦笑。
虽然雷震是谢晋元精心培养出来的徒弟,他也在小单位局部作战方面,展现出不俗的统率力与指挥技巧,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罢了。
没有在黄埔军校,接受正规系统军事化教育,没有一步步在战场上、军营里积累下来的经验为基础,他又怎么能指望这样一个在大山里长大地大孩子,能够看穿渡边正夫这样一位沙场宿将精心设计地战略计划?
但是雷震却回答了,而且回答得很快,“我们正在玩火!”
迎着戴安澜略略不解的眼神,雷震道:“我军统帅部过于轻敌,那些高参们普遍认为,我军三个师,能顶得上敌人一个精锐师团。
可是根据昆仑山战役和我们二百师在同古城战役中地经历,我们不难得出结论,除非全部是我们二百师这样的王牌部队,否则的话,六七个师也未必能顶得上敌人一个师团的作战力。
也就是因为统帅部给出了错误的情报,史迪威这位从美国来的三星中将,才会制定出同古会战的计划,才会在我们两个师已经核两个师团相撞的情况下,还要求我们主动进攻。
”
如果说听雷震的分析,一开始还是面对一位挚友的弟子,礼貌性的回应,到了后面。 戴安澜地脸上,已经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我们从英国‘盟友’手里得到的情报显示,只有两个师团的敌人登陆缅甸,在这种情况下,集中我们第五、第六、第九十九军所有部队,对付他们的两个师团,在不计算空中力量的情况下,双方还勉强能打成一个平手。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英勇’英国盟友,愿意抬起他们绅士的脚步,加入到战争中,似乎也可以收复仰光,确保滇缅公路的畅通。 可是……”
说到这里,雷震加重了语气,“敌人实际在缅甸投入地。 却是第十八,第三十三,第五十五,第五十六,四个师团。
外加一个第五飞行师团!无论是大战略部署,还是在战场上的实际战术应运,我军都输了不止一筹!再看看我们的英国盟军,明明是在保卫自己的殖民地。
却被敌人打得望风而逃,或者我可以干脆的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认真抵抗。 所以,实际上我们远征军,正在以几个师的兵力,独自对抗四个师团的敌人。
就在这种时候,最可怕的是,我们统帅部地那些高参们。 还在做着消灭敌人,收复仰光的美梦!”
雷震说到这里,快步走到缅甸全境军用作战地图上,他抓起指挥鞭,道:“五十六师团的最高指挥官渡边正夫,在这种己方力量远远超越敌人,更占据绝对制空权的情况下,我当然要努力获得最大的胜利!”
“啪!”
雷震手中地指挥鞭。 狠狠落到了军用地图的一个点上。 迎着戴安澜师长、高吉人副师长、周之再参谋长不敢置信,却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浓浓震惊的目光。
雷震环视全场,他那幽幽冷冷,带着野狼牙齿般锋利气息地声音,更像锥子一样,狠狠刺进了每一个的耳朵里:“最大的胜利是什么?不是歼灭我们一个师,更不是吃掉我们一个团!如果我是可以指挥五十六师团的渡边正夫,我要攻击的位置,就是我们回国必经之路戌腊城!只要占领这里,我就可以切断远征军一切后勤补给,我就可以和其他三个师团联手,全线压境,在缅甸这片战场上,一点点的合围,一点点的把十万远征军绞杀至死!”
师指挥部里一片寂静,事实上所有人都被雷震如此激进,如此大胆,但是一旦顺利实施,就真的可以让中国远征军全军覆没地战略计划给震撼了。
过了好半晌,周之再参谋长才又像争辩,更像是安慰自己的道:“可是从最前线到戌腊城有足足上千公里,就算我军后方防线空虚,他们一支两万多人的部队,也不可能做到消无声息吧。
最重要的是,一支两万多人的部队,进行上千公里脱离后勤补给的长途突袭,一旦我军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的战略计划,就会变成一堆泡影,他们五十六师团,更可能反陷入我军包围,因为补给不继,而被我军重创甚至是聚歼!”
“参谋长大人,你不会忘记,渡边正夫是一位擅长丛林与山地作战地高手吧?”雷震手中地指挥鞭,沿着军用地图上一条代表山脉的线条慢慢地移动,“泰国已经成为日本的盟友国,渡边正夫完全可以借助缅甸土著向导,沿着缅泰边境线的山脉与林区推进,虽然行军路线会再沿长五百公里,但是在这种我军已经完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仅凭少量地面侦察小分队,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行踪!至于后勤补给,只要他们能成功攻陷我军后勤基地戌腊,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高吉人副师长也说话了,“在前几天,英国盟军不是还向我们发来五十六师团在西线出现的情报?五十六师团,又怎么可能分兵多处同时作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有足够的力量,完成如此距离的长途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