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同时炸起的鲜血,一起喷溅到空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红色血雾。
全身披着用树叶和麻绳编成的伪装网,手里捏着日本陆军最常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因为躲藏大树上,而没有被冲锋枪射出弹雨波及的缅甸游击队员,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枪口,寻找这一批新敌人的来源,透过树叶的缝隙,他们就猛然看到了一个他们这一辈子,也休想忘掉的男人。
那个男从身高超过两米,更雄壮得犹如半截铁塔,站在人群中当真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只要看看他比正常人大腿还要粗的手臂。
还有那一块块贲张而起的肌肉,就可以感受到他身体里所蕴藏地最可怕力量。
而最令那些埋伏在大树上的缅甸游击队员目瞪口呆的,当然还是他身用帆布带加固,挂在肩膀上加固的枪!
那赫然是一挺一旦开火就能在瞬间形成一片火力网,在阵地攻防战中绝对强势,但是同样绝对不应该由单兵搬运,更绝对不可能单兵徒手使用,足足有二十多公斤重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看着这个男人像捏着玩具一样拎在手中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看着他层层裹在身上,就连腰上也缠了那么两圈的重机枪子弹链,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缅甸游击队员,心里想地都是同一个问题:“我拷,这,这,这个家伙还是人吗?”
“你们大妈的,你们真的以为在身上披那么几片树叶。 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树上,没人看得到你们,就可以缩在那里,美滋滋的打着你们的小冷枪了?”
在疯狂的长吼声中,那个长得虎背熊腰。
站在那里就犹如竖了半截铁塔,明显是精力过盛的男人,竟然用双手直接举起了那一挺可能就是为了单兵使用方便,而在局部做了细节调整。
甚至还在枪筒部位,加装了一个手柄地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就算这些缅甸游击队员,不知道马克沁水冷重机枪的理论射速,就算他们他们从来没有使用过火力如此强悍,杀伤力如此惊人的重型机枪,可是只要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看看那犹如一门步兵炮般沉重的枪身,看看挂在重机枪上。
那犹如鲨鱼牙齿般锋利而整齐,就等着择人而噬地重机枪子弹,这些缅甸游击队员,猜也能猜出这挺重机枪一旦扫射,所能形成的最可怕金属风暴。
“哒哒哒……”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一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竟然真的在没有使用三角支架地情况话,被一名士兵端在手里开始扫射了。 按照常识。 按照道理。
理论射速每分钟高达九百发子弹的马克沁重机枪,一旦开始扫射。 如果没有固定脚架,所产生的后座力,足以让任何一人个失去重心,全身颤抖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但是如果一个人,可以用自己的肩膀,顶着一门两三百斤重的土炮,对着面前的敌人,开了致命的一炮,而自己翻了个跟头后,拍拍身上地尘土又形若无事的站了起来,以他比成年公牛还要健壮的身躯,和满身天知道子弹能不能打穿的粗皮厚肉,一旦使了性子,和手里的武器较上了劲,又有什么样的重机枪他玩不了,又有什么样的重机枪,他不能拎在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着敌人打上一梭子再说?!
手里地马克沁重机枪在不停地扫射,这种武器设计者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人二百五似的徒手拿着它使用,在强大后座力作用下,这个男人就像是抽了羊羔疯似地,脸皮不断抽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在笑。
他一边扫射,一边又笑又叫,看起来当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而他笑叫出来的话,混合在重机枪扫射的轰鸣中,更形成了一种就连他最亲近的兄弟,都无法听明白的独特骂腔:“,我让你们躲,我让你们藏,你们这群明显就是从小被娘少喂了两口奶,所以才长得又黑又瘦又小又瘪的烂货,你们是不是都属猴子的,要不然怎么见树就爬?你们真的以为,躲到一堆枝枝叶叶里面,缩着个猴子脑袋,爷爷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咦,竟然还会在树上连蹦带窜呢,爷爷我倒要看看,是你窜得快,还是子弹跑得快!”
就是在刚刚发起冲锋的日本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一片哀鸣的时候,这个长得健硕如牛,脾气发作更是犹如西班牙斗牛的男人,已经拎着枪管发烫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对着一片树林,打出了整整四五百发子弹。
只要看看那几十棵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大树,还有那些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动作,或倒挂在树丫上,或头下脚上,和大树根部做了最亲密接触的缅甸游击队员。
绝对没有人会去相信,在这样的弹雨洗礼下,还能有人幸免于难!
而戴安澜师长,在这个时候,正在对着一个对他迎面飞奔过来的男人点头微笑。
“好精锐地部队,好强悍的火力压制,当真是将侵略如火的军人特性发挥到极限,谢晋元精心出来的徒弟。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雷震带着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罗三炮和江东孙尚香,飞扑到戴安澜的身边,向戴安澜的贴身警卫员张亮点头示意后,雷震并肩站到了张亮的身边,而江东孙尚香和罗三炮,已经自然而然和雷震布成了特种作战中,最常用地三三制掩护队形,把戴安澜围在中间。
形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贴身防御网。
听到戴安澜的话,雷震没有回头,他缓缓倒退,而跟着一起训练,已经培养出团队默契的江东孙尚香和罗三炮。 仅凭雷震的脚步声,就能配合雷震的节奏,一点点移动。
被他们包裹在中间的戴安澜,由自主的被他们带着一起移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戴安澜好气又好笑地发现,他竟然被雷震用这种斯文的方法,“请”回了经过工兵团反复加固,相对最安全的师指挥部。
直到戴安澜带着一脸无奈,重新回到了师指挥部,雷震才霍然转头,认真的道:“强敌入侵。 纵生死悬一线,依然不动如山,师长您也没有让我失望!”
戴安澜再次微笑点头,他知道雷震指的是什么。
看着在短短地一两分钟时间,已经迅速接管师指挥部外围防御,并把伤员送进指挥部,由医生开始对伤员展开急救的特务排官兵,戴安澜突然问道:“你觉得。 你带的这个排。
能够顶住敌人多久进攻?”
雷震迅速在心里计算着双方的战斗力对比,最后回答道:“敌人有最擅长冲锋地骑兵中队。 虽然刚才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仍然没有伤筋动骨。
在几乎失去了所有外围,再没有纵深的战场上,想要仰制骑兵的高机动性,我们就必须用优势火力强行压制,再加上必须应付那些缅甸游击队组成的杂鱼,以我们特务排单兵携带的药弹来看,无论如何节约,能再支撑半个小时,已经是极限,再往后,就要考虑核进行刺刀格斗战。
”
“你认为,在这半个小时内,会有援军吗?”
面对戴安澜这个明显带着考量意味的问题,雷震思索了半晌,才回答道:“我看,很难!”
“是很难!”
戴安澜放下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顺手提起了放在炉子上,已经不知道烧滚了多久的水壶,他随手一晃,里面居然还发出了哗啦、哗啦地声响。
戴安澜一边把水壶里还没有烧干的开水,倒进了一只瓷罐里,一边淡然道:“刚才通讯员重新接通了前线各团部,我的警卫营已经正在向师部赶的路上,但是由于师部和各团部中断联络,不能及时传达命令,再加上调动部队,必须重新调配防线,以免被敌人趁虚而入,警卫营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至于其他的援军,我看来得只会更迟。 ”
用玩味的态度,看着雷震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候,戴安澜这个治军极严,更鲜少自己违反军规的二百师师长,竟然从指挥部里翻出来一瓶酒,“茅台酒是酒中上品,我本来打算在缅甸战场上,驱逐日寇取得胜利时,为大家庆功用的。
不过今天看到谢晋元老弟后继有人,而且有青出于蓝之势,忍不住内心窃喜,来,一起喝上一杯!”
就在雷震有几分讶异地注视中,戴安澜真地打开了那瓶茅台酒,并把其中一部分,倒进了一口小巧的瓷壶中。
当戴安澜把盛满了醇酒地瓷壶,放进已经倒了开水的瓷罐中,并盖上一只盖子后,在开水的热气蒸腾下,不一会在到处都是硝烟和血腥气味,中间更掺杂着伤员低低的指挥部里,就扬起了缕缕浓浓的酒香。
因为抑不得志,在里过了三年花天酒地生活,当真称得上品酒无数的罗三炮,不由自主的耸了耸鼻子,低声叹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
戴安澜道:“我戴安澜生平没有别的追求。 就是喜欢打胜仗,喝好酒这两样罢了!”
戴安澜的话还没有说完,鬼才就冲进了指挥部,“报告,敌人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对我们再次发起进攻!”
身为雷震身边稳居首席地作战参谋,鬼才在汇报完情报后,又加上了了自己的判断:“这批敌人刚才被我们打得恼羞成怒。
是打算全线扑上,用一举击破师指挥部,来挽回他们的面子。 ”
雷震望着师指挥部里那个作战沙盘,还没有在自己的大脑中,把沙盘上的东西和指挥部周围的地形对应在一起,二班长王二胜又冲进了指挥部,他向戴安澜和雷震敬过军礼后,飞快的报告道:“日军大约两个中队从城北侧赶到。
已经核骑兵中队会合,看样子将会加入对师指挥部进攻序列。 ”
听到这个报告,雷震、鬼才和罗三炮都忍不住耸然动容,敌人新增援了两个中队步兵,再加上原来一个中队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