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穆斯坦法不由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猛然拼尽全力握紧了自己的双拳,过了好半晌,直到已经冲到喉边的那股暖流,又缓缓降了下去,他才终于透过气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咬牙切齿的低语:“松本原!”
一直站在穆斯坦法身边的保镖队长,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自己裹了厚厚一层绷带的左臂,风影楼送了他一块手表,只是炸伤了他的手臂,风影楼送出去的钢笔,可是要了别人的一条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作战参谋突然跑进指挥室,这名作战参谋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局势,就脱口叫道:“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穆斯坦法霍然扭头,瞪着他一双几欲择人而噬的眼睛,狂吼道:“又怎么了?”
那名作战参谋明显被吓了一跳,但是他说话却毫不打结,“我们附近三个村镇的居民,连夜赶过来投诉,说我们放任部下开着坦克,跑到他们那里又是开炮又是扫射又是撞毁房屋又是抢劫,他们已经列出了一个长长的赔偿清单,要求我们照价赔款!”
一股无名邪火猛然冲上穆斯坦法的心头,在他的眼里,只要不是他们“圣战”的兄弟,无一不是可以随意枪杀的目标,无一不是需要“圣战”侵伐,让他们臣服的异教徒,结果只是给那些异教徒们摆出付好脸色,他们倒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但是穆斯坦法很快就发现,自己绝对不能用这种态度去面对那些现在还有利用价值,必须维系住彼此“合作”关系的当地土著居民,他摇了摇头,努力把心中因为过度烦燥带来的杀人抛开,指着其中一个作战参谋,道:“你带上一小队人,跟那些人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记住,把事做漂亮一些。”
目送着那名作战参谋匆匆离开,穆斯坦法的眼光还没有收回来,又看到一名全身狼狈,但是总算没有受伤的同盟代表,脚步发虚的跑了过来。看看对方脸色苍白眼睛无神的模样,不用问穆斯坦法也知道,这位来客,百分之百和那位自由之鹰代表一样,基地在夜间,遇到东方海燕以装甲车为突击尖刀,以武装吉普车重机枪扫射为火力持续压制的疯狂进攻,天知道死了多少人,所以急着赶过来报丧,外加请求指挥官为他们报仇来了!
突然间,穆斯坦法的身体狠狠一颤,他和保镖队长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震惊。因为直到这个时候,穆斯坦法才想起来,在东方海燕展开突袭的时候,他仗着自己军力比对方强出近百倍的绝对优势,索姓直接派出自己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部队,由副队长带领,直接扑向了东方海燕的大本营。
按照穆斯坦法的预定计划,东方海燕已经是倾巢而出,不管他们是打算趁夜进攻,夺取必需的生存物资,还是想全力突围,他派出尖刀部队,占领东方海燕的指挥部,就等于是掐断了东方海燕最后的退路,失去了大本营,又无力突围的东方海燕部队,最终必然是全军覆没。
穆斯坦法的想法并没有错,很有一点胡同里捉驴两头堵的感觉,但是,他的亲卫部队,足足八十多名受过严格军事训练,有过实战经验的老兵,在副队长的带领下,已经出去了两个半小时了,到现在竟然连一个送消息的人都没有!
别的“盟友”部队受到重创,穆斯坦法可以不在乎,但是在指挥系统中断,无法再和其他部队取得联络后,他手中唯一还能动用的,就是自己身边数量不多,但是绝对精锐的亲卫队成员。这些亲卫队,每一个都是穆斯坦法精挑细选出来,绝对可以信任的心腹,更是他压箱底的资本。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稳艹胜券,想要最后抓住最大的功劳,用这份光荣,来洗涮和海青舞对阵,屡战屡败的耻辱,他绝对不会派出这支亲卫部队。
穆斯坦法根本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已经一步接着一步,完全落入风影楼的计陷阱当中。但是风影楼的计划,仍然出现了误差,那就是他没有预计到,穆斯坦法的保镖队长,受了重伤后,仍然可以坚守岗位,代替穆斯坦法检查东方海燕指挥部的情况,也代替穆斯坦法挨了致命的一枪。
看着抬回来的保镖队长尸体,看着自己心腹爱将到死也没有闭上的双眼,怒极狂极的穆斯坦法当众下令,把已经被当场击毙的狙击手碎尸万段,结果一群手持砍刀的恐怖份子,气势汹汹的跑过去,手起刀落,在“轰”的一声爆响中,又被炸翻了六个。
呆呆的看着远方扬起的硝烟与尘土,直到硝烟散尽,地上多了六具全身的衣服,都被大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彻底撕烂和烧毁的尸体,穆斯坦法的双手在不停轻抖。现在,他心里的感觉,已经不是愤怒或者懊恼,而是冻彻骨髓的寒意。就算是面对东方海燕的团长海青舞,一次次在海青舞的面前吃了暗亏,他都没有过这种根本无法与之力敌的气馁感觉。
海青舞的作战风格是抢占先机,细腻中暗藏锋芒,而在昨天夜里,调动东方海燕的指挥官,无论是战术,进攻节奏,还是全局统率上,和海青舞相比,阴毒狂野了又何止十倍?!
当天上午,穆斯坦法就呆呆的坐在指挥所里,聆听着盟友们的伤亡损失报告,仅仅是三个小时,仅仅是初步预计,已经被打到山穷水尽地步的东方海燕,在突围过程中,就让他们付出了超过五百人阵亡的代价!
不,那根本不是突围,而是裸的屠杀!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搔乱,穆斯坦法下意识的站起来,通过观查孔向外张望,在他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正好看到一名士兵脸色惨白,胸口就象是风箱一样上下剧烈起伏,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透不过气来,他周围的人,想要帮助他,有人在他脸上扇风,有人扭开水壶,把清水淋到他的头上,可是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努力,这名士兵还是很快就永远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最令穆斯坦法心里发凉的是,这种近乎意外猝死的现象,绝不是偶然。放眼整个军营,到处都有士兵明明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意外攻击,就突然就脸色苍白的喘不过气来,一头倒在了地上,每当有一个士兵倒在地上,他的周围就会产生小小的搔乱,这一个个小搔乱聚集在一起,已经隐隐形成了一道就算穆斯坦法这个指挥官,都可能再无法压制住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