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有些嫌弃这破布子,钟黎便不怀好意道:“你使劲闻闻。”
古羽只轻嗅了嗅便觉得有些腐败的味道,仔细再闻,烟中混着的烧熟的浓重腐臭味,让她分辨之间差点呕出来。再看钟黎,他早将两条布子叠在一起,正往口鼻处系着。
“嗯,这下清爽多了!”他系完还不忘故意深吸口气道。
“有些人打生下来五行里就缺点德吧?”古羽没好气地坐回高塔一角,把脸背向围栏,不敢再出大气。“这就是你们说的‘金汤’?”
“正是。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钟黎说着从甲中掏出条白绢手帕,仔细叠罢递到古羽面前,见她依旧没好气地扯到手中,才继续道:“我这也是改良过的,两分人畜粪便加六分水是根本,再加两分软泥能增加粘度,沾到人身上就是一层皮。煮时大锅盖盖,上面撒些油能避避味,一旦撒下去味道就出来了。”
“你倒是愿意研究这些腌臜东西。”若寻常人这么津津有味地说这种东西,古羽便会觉得好笑,而如今她只能老实将面巾先戴上。
“架不住好用。这味道是次要的,舍不得换别的料在于这东西有后劲。若是没见过这东西的,把被烫伤的伤员和其他伤员放到一起,或者没有隔离,那军营里便少不了一场瘟疫。感染死的人可比我们杀的多。”
“你这细菌战的办法二百年前就被国际法禁止了吧?”
“我现在不是没活在那个世界里嘛。”
“是啊,不过是一场游戏。”古羽回复得有些冷淡。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原本单调的战场忽又加入了别样的声音,尖利而散乱的吼叫声,被更为严整而缓慢的步兵行进声取代,步伐空隙间隐约可听到轮轴吱吱嘎嘎的响动。老兵们侧耳听着,忙教两旁新兵聚拢回垛口,把松了的弓弩全部上弦。
“还未完么?”
“刚才不过是些试探虚实的新兵,北锋的主力军怎会只有这点能耐?”钟黎再望向城外,烟幕之外隐约可见数个光点。光点随着钢铁的步伐声缓缓靠近,光点下什么黑黢黢的东西在城下残余的火光中慢慢现形。
“攻城塔!”
攻城塔排成一排进入视野,灰黑的塔顶高耸出烟幕,便是在高塔上的钟黎也看得出这塔压着城墙几丈高。
“这未免也太高了吧?”塔下秦朗的议论让钟黎听到了。
“不是用来爬墙的,没见上面都没站着人吗?”钟黎从一头起一个个数着攻城塔的数量,数到十二时脸上笑容已显得诡异却自信。
“这是重头戏!”他像是在宣布。
扶了扶头盔,抽出佩刀检查了一眼,他高举白灯而后转身对古羽道:“你来我这里风景正好。”继而走向梯口,对塔下道:“走,干活了!”
6
北锋的攻城塔一丈见方,高有四丈,满载可乘五十人,如今其中只放了些砂石重物,入人一侧也用木板封起。左右有数跟原木延伸,可供四十人推进。塔左右各一百人队,所持皆盾牌重甲,其后有两排三列方阵,左右为步槊,中为弓弩。
墙上士兵见攻城塔压近,便以火矢射击,火箭插满高塔正面,却丝毫未阻止其压向城墙。眼见塔要冲入壕沟,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快躲开!”
士兵听着伍长的命令一个个撤开垛口,就接连听见巨大的落水声,回头便见燃着烈焰的高塔如山崩一般向城墙砸来。刹那间石火迸出,一人宽的木城墙就如纸壳般被砸瘪。巨大的声响伴着七零八落的土灰木屑,震呆了留在残墙上的士兵,漫天的烟尘瞬间遮住所有人的视线。没等分辨情况,飞箭流矢再一次如暴雨袭来。
“靠墙,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