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成事了。”
未几日,张士逊果然拟了一道奏疏上去,请求下旨命党项族人把物资由四川运入秦州,经秦州本朝官员查核后放行出关,以杜绝其私下购物马匹兵器以及逃避榷税的弊病。
刘娥阅罢见无特别之处,便令赵祯批复准奏。
这事办好后,张士逊修书一封命人秘密送至白府。
白世非看完脸色大变,在书房中呆坐良久。
第六章 安得良策在
转眼到了正月末,辽使萧从顺抵达汴梁城。
上朝觐见时他出人意料地提了一个请求,以宋使到辽国都能见到辽太后为由,当朝请见垂帘听政的章献太后。
乍闻此言,阶下百官面面相觑,一时无人作声。
一帘之隔内,刘娥也是一怔,未及多想已抬手挥退打算上前领旨的周晋,压低声音道,“不忙,且看皇上如何处理。”
坐在大殿宝座上的赵祯瞟了眼纹风不动的帘子,内里无声无息,一抹分不清什么含义的轻微笑意在他唇边流转,轻声开口,却是柔弱地将烫手山芋抛将出去,“众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既已开了金口,臣子们哪个还敢继续装聋作哑?
朝廷上刹时象一锅煮开的粥,东西阶两班列纷纷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窃窃议论,一个个似在认真商议此举是否恰当,但却就没有谁肯轻易站出来作第一个献策之人。
过了盏茶时间,朝议仍不能决。
赵祯不耐烦了,倾身向前,眼风刚好瞥过兼任馆伴使却没有参与到议论中的薛奎,随口问,“薛爱卿怎么看?”
薛奎出列,扬声奏道,“启禀皇上,即使本朝大臣在朝廷上也不能见到太后之面,更何况他国使者?窃以为此举于礼不合。”简直是有辱国体。
“薛卿所言甚是。”赵祯似没主见地附和。
当下便回绝了辽使。
帘子内刘娥对周晋淡声道,“你使人上书参薛奎一本。”
周晋躬身应了声是,这机会得来全不费功夫,时与进谒太庙已事隔一月,群臣当无话可说,“那——晏大人呢?”不二人同办有损她在朝中威信。
刘娥笑笑,“这种事情宜迟不宜急,拖到所有人都不记得不在意之后,可不就好办多了?”
“太后高才,卑职受教。”
傍晚时分消息传到白府。
书房里邓达园对白世非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竟真有人进谗言,诽谤薛大人‘本朝大臣在朝廷上也不能见太后面’一言,是对外朝使臣泄漏了朝中秘密。”
“太后对薛奎如何处置?”
“罢为集贤殿学士,初时欲知井州,后来吕丞相提出薛大人曾经几次在西边边境做过地方官,熟悉玉门关一带的风土人情,所以请太后将薛大人改知秦州,太后同意了吕丞相的提议。”
“她自然乐得同意,秦州是边塞要地,虽然常年派驻重兵把守,但是该处土地贫瘠,军帐粮饷常常入不敷出,不管何时只要太后想进一步打压薛奎很容易就能找到藉口。过些时候,等薛奎启程赴任之后,你便知会皇上对赵元欢等人放行。”
“公子此番安排绝妙,如果是先贬薛大人去秦州再上奏党项族一事,只怕多少会引起太后疑心,公子偏把这两件事情倒过来,先落实了需严加看守党项族人,再引发薛大人被贬谪出京,这一来水到渠成,太后便有些什么想法,大致也就觉得只是个巧合而已。”
边关要害改由薛奎镇守,也就意味着已顺利落入赵祯的掌握,若然党项族血气方刚的新任首领真有叛反侵犯之心,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届时战与不战,已经不是千山万里之外安坐在皇城内的太后说了算。
“接下去公子作何盘算?”
白世非含笑道,“卖八王爷赵元俨一个大人情。”
既已把吕夷简牵扯进来,说不得要为他铺好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