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言大概就是庄子里的人日常没什么娱乐活动,加上文化程度低,封建迷信思维根深蒂固,聊闲话的时候聊出来的,只是聊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大老粗说出来的话。
“应该是有人刻意编排的。”林渊对姜桂说。
姜桂也是个人精,他点头道:“这绝不是他们能编出来的,只是不知道那人为何要编这样的话。”
编故事的人肯定就在庄子里,但是庄子这么多人,口耳相传,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反而没人知道。
不过姜桂让人去打听了几次,这个编话的人就自投罗网了。
他半夜溜出宿舍,就在林渊住的院子门外蹲着,大概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进去,但是里头的灯一直熄着,里头的人没醒,他就缩着脖子蹲在那儿,拿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还是姜桂进出的时候看见他,把他拎进了林渊的房间。
这人只看外貌,能有五十上下,他体格看起来还好,但脸和头发胡子都已经有了老态,他的眼袋很大,看面相有点刻薄阴森,嘴角向下耷拉着,不是个好接触的人,他也不敢坐,看到林渊就噗通跪倒在了地上,林渊还没张嘴说话,这人就自己一股脑全说清了。
“东家是人中龙凤!”他咬死了说,“这出身才配得起东家。”
林渊问他:“你这样传,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人膝行几步过去:“小老儿如今五十有二,能活的日子不长了,有生之年只求能看这乱世平复,天下归一。东家这一路走来,条理分明,各人各队各司其职,赏罚有度,东家志向高远,小老儿愿尽绵薄之力。”
林渊站起身来,将这人扶起来,面带微笑地问:“先生哪里人?”
待林渊问完才知道,这老头名叫宋石昭,祖上曾是宋朝的官员,后来宋朝亡了,主家殉国,他们这些旁支倒是保全了下来,不过即便保全了,也还记得自己是大宋的子民,时时刻刻想着反元复宋。
他们隐居山林,隐着隐着,就有晚辈下山了,陆陆续续的走了不少人。
都是青春少年,谁想在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
说是反元复宋,宋在哪儿呢?皇室血脉在哪儿?反了又拥立谁?
这宋石昭是最后一个离开深山的,也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他不是觉得不能反,也不是觉得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人欣赏,他只是觉得不是时候。
等他觉得时候到了,下山了,就因为没粮没钱成了流民,一路流浪,阴差阳错又被买卖交易了几次,就到了这处庄子。
“你是说,你在帮我收揽人心?”林渊哭笑不得。
宋石昭很认真地说:“东家,您以为这些流言无用吗?”
林渊摇头:“有用,但……”
宋石昭:“您怕此时传扬出去,必然叫狗朝廷发现?”
庄子进出都是严密,普通人根本出不去,也无法跟外界交流,这个担心是不成立的,林渊摇摇头。
他只是觉得感觉很奇怪,他有点无法接受。
宋石昭却说:“东家,您以为您给他们吃穿,叫他们不饿肚子,又订了规矩,他们就能老实,就归心了?”
林渊看着宋石昭:“老先生请讲,愿闻其详。”
宋石昭终于感受到了林渊礼贤下士的态度,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山羊胡,眼底却冒着精光:“百姓都是一样,向来有奶便是娘。”
林渊:“……”嗯……话糙理不糙。
宋石昭又说:“他们没读过书,不晓得道德廉耻,知道什么叫忠义?什么叫道义?”
宋石昭:“东家,他们如今听您的,不过是因为您管着粮,管着人,他们怕饿肚子,怕死。”
“您得叫他们知道,跟着您才有盼头,他们才听话,才晓得忠义。”宋石昭说,“不然为何历代皇帝,都传出生便天降异象,生来不凡呢?”
宋石昭说:“他们觉得您是善神,便会推崇您,听从您,他们觉得善神也有好恶,就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林渊明白了,宋石昭在告诉他,想要让人在短期内服从他,推崇他,不敢反对他的做法,就是给这些人洗脑。
而洗脑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利用他们本来就有的传统迷信思想,引导他们觉得林渊是善神,跟着林渊就有好日子过,而且这个好日子只有林渊能带来,别人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