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桂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利索得不行。
“你在那边多召集些人手。”姜桂小声说,“我瞧着世道就要乱了,人多些,也能自保,到时候我托人带些锄头给你,也算是趁手的家伙。”
林渊一愣,世道要乱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是大部分人都会抱着一种“也许不会乱”的想法,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火不烧到门前,都不会觉得害怕。
“三哥放心。”林渊拍拍姜桂的肩膀,“待到明年年底,粮仓填满了,三哥也过来。”
姜桂叹了口气:“到时再看看。”
待在坞城,好歹有城墙,虽然又矮又破,但破城墙也是城墙啊。
而且坞城还有守兵,要是在外头遇到不要命的匪徒和流民,根本没有阻挡之力。
但姜桂也知道林渊的想法,那地方鸟不拉屎,周围没有人家,前有河后有山,真有什么事,往山里一藏,也能保全性命。
可不到万不得已,姜桂并不愿意去过那样的日子。
谁都不愿意去过流连失所的日子。
林渊也没有劝,毕竟姜桂不傻,如果真到了逃难的时候,姜桂还是会投奔他的。
“三哥,不必送了。”林渊坐上牛车,现在坞城是买不着马了,有牛也行,虽然慢了点,总比走路去得好。
为了这辆车,林渊还专门请了马车夫——虽然人家驾的是牛,不过牛车夫叫起来也不太顺口,还是叫马车夫。
姜桂站在城墙边,看着林渊坐着的牛车越来越远。
旁边的守城门的小兵认识他,嘻笑道:“你好像送丈夫出门的小娘,人都走了,还看呢。”
姜桂伸手去拍小兵的头:“要你胡说!我去寻你长官,好叫你守一辈子的城门!”
小兵也不怕他,依旧嬉皮笑脸地说:“姜哥,听说你最近发财啦?”
姜桂:“发什么财,你又从哪儿听得混账话,我要是发财,我还在这儿跟你说话?早就去酒楼点上一桌好菜了。”
小兵一想也是,坐到一旁端起碗,喝了口水,用袖子擦完嘴才说:“听说北边已经闹起来了。”
姜桂瞪大眼睛:“什么?”
小兵:“先前听我表哥说,像是死了不少人,发了瘟。”
姜桂吓了一跳:“人瘟?”
小兵:“说是几个城都封城了,不少人南下逃难,也不晓得这次又有多少个要逃来。”
姜桂吓了一跳,临走的时候自言自语:“再看看,再看看。”
如果真的有北边的逃难来,他不想投奔林渊,也得去投奔了。
牛车虽然不如马车快,但是比马车安稳,林渊坐在牛车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牛车是稳,路不稳啊,这年头哪有平坦的路,又没有水泥地,也没有油柏路,就是普通的泥地,要是不走官路,那路更烂。
正午的时候牛车停在一旁,好叫林渊歇一歇。
林渊吃了个饼,饼是四娘烙的,又大又香,用了不少油,一点也不干,林渊他们吃一个就够了,马车夫要吃两个,马车夫是个中年人,人很高瘦,但是不缺力气,嚼着香喷喷地饼说:“再要四个时辰就能到了。”
八个小时,林渊内心是绝望的。
马车夫咬一口饼,吃一口咸菜,再灌一口水,心满意足道:“东家,我再没见过比您更大方的人了。”他驾了这么多年牛车,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东家,还给他两个油饼吃。
赶车是个苦活,哪儿有那么多人坐得起车?都靠两条腿走路。
有钱人家自有牛车马车,用得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