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尺码在将衣领拉到顶时,正好能遮住半张脸,避免冰冷强风直接灌进肺里。
果然在跨过几个吊舱的距离之后,我看到了一抹浅色的身影。
不论是银白色的头发还是浅色的衣服,在夜幕之中都无比显目地被衬托出来。她的位置正好规避开了莱伊所处点的视觉死角,如果我不翻出来,应该也找不到她。
“库拉索!”我喊了一声。
听到是我的声音,库拉索转回头:“茱莉普?”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追到这个地方来,明明都已经说过诀别一般的话了,却还是追了过来。
库拉索:“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带你去找容身之处啊。”我应答得理所当然。
语落,库拉索的脸上划过一瞬怔然。
但很快她又笑了,那分恍然的失神感在她的眼底消失不再。
“茱莉普反叛了,我听说。”
明明是在对我说的有关我的话,库拉索却像在以提及第三人似的口吻在描述。
“你觉得呢?”我反问。
对视之余,是我与库拉索的相视一笑。
“你不应该来的,该说的话之前我应该已经说过了。”库拉索敛起表情,严肃地对我说道,“即便我帮你澄清了身份问题,你的立场依旧很危险,朗姆只会把你当弃子,况且琴酒之前也对你……”
“这些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你的立场不也岌岌可危?”我打断了库拉索。
在库拉索与我别过后我心里的惴惴不安,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其中我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关于“弃子”这个定义的重点一直被放在我的身上,但跳脱出来看,库拉索又何尝不是和我一样?
那条被篡改过的信息可以说是第一手消息了,虽然是第二次的“补充”,但这是针对前半段不完整消息的补充。
若是届时库拉索再去说明,那个第二次的“补充”是有人篡改,可信度会大大降低。
再者,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在朗姆的视角里,多少又有点挑衅的意思——这样的消息是可以像儿戏一样不断修改的吗?这是在看不起他朗姆吗?
除此之外,库拉索落入公安手中的时间也不短,突然就从公安手中“脱身”的她,又有谁能来保证她的可信度呢?
库拉索想不到这一点,是因为这是她的思维盲区。
只负责执行自己任务的她并没有办法将周遭同时段发生的事结合进去,而当这个整体的逻辑链一旦成型,不论在做什么你自以为没问题的补救措施,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为什么能看清?因为同理的事已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一次了。
从波本揭露北野星的这个身份起,此后发生的事犹如连锁反应般,桩桩件件似乎都是在为“茱莉普是叛徒”做佐证,就连库拉索的任务失败,都变相的成了我是内鬼的证明。
但这样顺理成章得出的结果,真的是事实吗?
想必,今晚来与库拉索的汇合不是来接她的,而是来送她下地狱的。
我理清了思路。
可在我准备开口对库拉索说明我的观点之时,远远传来了一声炸裂的爆破声。
伴着这声巨响,原本璀璨一片的水族馆突然断了电,黑暗迅速将这片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场所笼罩。
摩天轮也停止了转动,未能适应黑暗的视觉暂失让我不得不半蹲下.身体,用压低重心的方法稳住身形。
风浪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我清晰地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声在靠近。
看来让水族馆断电是个信号[1]。
在眼睛尚未适应之前,我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道浅色的高挑身影开始不断往最高点的位置跑去。
“库拉索!”
我尝试着喊了出来,可声音已然被螺旋桨的声音盖过。
还是得追过去吗?
螺旋桨掀起的风浪要比原本的夜风凶猛得多,看着库拉索已经在最高点上停了下来,以及已经在夜空中现形不断靠近的直升机……我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顶着风浪,我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库拉索,看准了离她的位置最近的通口后,索性用了点蛮力,用抱摔的方式抱住了她。
而就在我与她双双倒下顺着摩天轮边缘的弧度滚入通口之时,一阵正对着这个方向的机.枪.扫.射成了点亮这片漆黑的星点花火。
果然,他们是来终结库拉索的,为了让她永远不可能落入公安手中。
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从高处落下的惯性让我抱着库拉索翻滚了几圈方才停下,得亏这件不太合身的外套,滚落时只有碰撞的钝痛而避免了擦伤。
“库拉索?你没事吧?”
黑暗中我本能用双手摸索着库拉索的身体以确认她的状态,可在她柔软的衣衫上,我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你受伤了?”
当我想继续检查时,却被她抓住了手:“小事,刚才被打中了肩膀而已。”
打中?!
但其实又是庆幸的,如果我没有及时把她拉下来,可能打中的就不止是肩膀。
那样程度的扫.射,变成筛子都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