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村落和西南其余几千座村落一样,竹楼瓦屋,五彩斑斓。村中间燃起巨大一堆篝火,映得整个冬日也暖洋洋的,火堆上烤着野鸡腊肉,四周散落着美酒,小娃娃们正在围着火堆转圈,笑笑闹闹,本来应该是喜庆温馨的画面,却因为他们小手中攥着的拨浪鼓,而多了几分诡异。
柳弦安道:“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时村民们也发现了这群人,纷纷笑着打招呼,引他们也来篝火旁分一碗酒。
梁戍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揽住柳弦安的腰。
一般村民见到外乡人,哪怕是最热情豪爽的性子,也会问一句客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然后再斟茶倒酒。像这种初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要引对方到自己家中喝酒的……他低声道:“小心。”
柳弦安应了一声,随梁戍一道往前走。他参加过怀贞城的五彩会,知道真正欢迎客人的歌舞和笑容该是什么样,那是发自内心的,不掺杂一丝虚假的真诚喜悦。而此时眼前的村民,虽然在笑,却笑得像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生硬至极。
村长引两人坐在篝火边,很快就有人送上了两碗酒。柳弦安没喝,梁戍也把酒碗放在地上。一个小娃娃可能是觉得柳弦安好看,一直在偷偷打量他,柳弦安便伸手将她叫到自己身边,从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糖果递过去,又接过她手中的拨浪鼓。
纹理清晰,一股腻香。
依旧是人皮。
他扫了一眼现场拨浪鼓的数量,只觉心中一阵发寒。原以为在怀贞城里塞进自己手中的那个鼓,就已经能算是白福教对于梁戍最直白的挑衅,却没料到对方竟还能更狂妄嚣张。酒碗里是有毒的,他能看出来,梁戍能看出来,白福教的人应该也知道梁戍能看出来,但他们还是安排村民组织了这场五彩会,专门守在路上,明晃晃拿着拨浪鼓,明晃晃斟着毒酒。
西南常有将尸体炼制成傀儡,供巫师所用的秘术,听起来虽然恐怖,柳弦安却觉得远不及自己此时看到的画面半分。村民们是没有中毒、也没有中蛊的,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能令人毛骨悚然——一整个村落的人,男女老幼,皆被邪教洗脑,正载歌载舞,喜庆欢腾,齐心协力,要清醒地下毒,清醒地杀人。
这实在比乱葬岗里的傀儡往外爬还要阴森。
梁戍觉察出他的不适,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递过来:“喝两口。”
“客人。”一名老妪问他,“你怎么不喝我们的酒?”
梁戍答:“还要赶路,喝不得酒。”
“来了五彩会,每一个人都要喝酒。”又一个村民说,“不喝酒就是看不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