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隔一年,等他再回去时,那名娼妓却已经不在秦陵城了,据说是自己给自己赎了身。”
“木辙没有找到她?”
“没有,他一直在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十三年前,他带回来了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眉眼与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我们都猜测,那或许就是盈玉颜的儿子。”
“凤小金?”
“是他。”
凤小金当时病得很严重,所有大夫都说得准备后事,木辙却硬是用蛊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保住了命,也保住了十五六岁的容颜,这么多年来,五官一直没有变过。驰腾继续道:“木辙为他请了最好的武师,也给了他在白福教独一无二的尊荣地位,但是凤小金却像是对所有事都没有兴趣,这么些年,也就与乌蒙兄妹关系亲近些,他是看着那两个孩子长大的。”
高林又问:“白福教和当年王城谭府的灭门案可有关系?”
驰腾没听懂:“什么谭府?我不知道。”
“罢了,接着说说鬼童子吧。”高林手中握着长鞭,在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敲,“一共养了多少?”
驰腾道:“两千。”
两千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被定格在了本该最无忧的年纪,一想起这件事,站在一旁的苦宥就恨不能将这群人千刀万剐。驰腾可能自己也知道这暴行实在骇人听闻,急忙道:“我并不管这些事,也并不通蛊术,都是木辙所为。”
“为何要急于将鬼童子放出来?”高林继续问,“你们理应知道,那些孩子并不会是驻军的对手,居然还专门挑王爷在的时候。”要说是纯粹恶心大琰一下,那这代价未免有些过高。
驰腾喘着粗气答:“因为、因为木辙想诱驻军进林。”
……
洒满星辉月露的山道上,梁戍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抱着怀中已然睡着的神仙,慢悠悠地往驻地走,能将蚂蚁也踩死的那种慢悠悠。明日又要继续处理一堆军务,今日算是他难得给自己放的一天假,自然想将这段时光延长再延长。
“唔……”柳弦安被他晃醒,很不满意地拧了一下,差点将自己给拧下马背。
梁戍一把将人兜住:“你也就仗着身后有我。”
“倒也不是。”柳弦安迷糊地回答,“没有王爷我也睡。”
“那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掉下去就掉下去嘛。”
“……”
睡仙在面对许多事时,都是“这样可以,那样可以”,哪怕是从马背上掉下去,也行,可唯独在面对骁王殿下的自我推销时,往往心里发怵,不太可以 虽然他其实也是想可以一下的,但想起梦境中层层裹在身上的湿腻,以及床榻间手臂极为酸痛的那一回,就又觉得暂时不可以也可以,实在是太累了,现在这样挺舒服的,而且大哥也还在。
“和你大哥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与我们同住一屋。”
“你不要说这件事。”
梁戍偏要说,不仅要说,还要调戏,调戏得睡仙连连叹气,最后干脆自己踢了一脚马腹,一溜烟窜回营地。
“王爷。”一名副官正在路边等他,“高副将已经审完了驰腾。”
“如何?”
“收获颇丰。”
既然颇丰,柳弦安也便跟过去一起看,他翻阅着手中厚厚的口供,道:“虽说驰腾对谭府的灭门案一无所知,但我还是觉得先前我们的推测没有错,而且刚好能和这段往事对应上。”
在木辙离开秦陵城后,盈玉颜遇见谭晓忠,两人有了孩子,盈玉颜便给自己赎了身,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她却并没有能顺利前往王城投奔情郎,拖着孩子无法生活,只有嫁给了那脾气暴躁的豆腐佬。
在盈玉颜病逝后,八岁的凤小金先是杀了豆腐佬,在外流落两年,被大仓山的匪首认为养子,在东南待了四五年,抢了由谭晓忠押运的赈灾钱粮,后又发生了谭府灭门案。
“凤小金一直不肯承认他杀了谭府上下,”柳弦安猜测,“那这件事会不会是木辙干的?依照他对盈玉颜的迷恋程度,肯定对谭大人恨之入骨。”
梁戍点头:“有可能。”他这些年一直在追查这件旧案,对谭晓忠的履历能倒背如流,在二十九年前,谭家子弟的确去秦陵城游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