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唏嘘得很,明明看着挺勤快的一个年轻人, 怎会如此短视。
但唏嘘完了,也就完了,该忙继续忙,四面八方的病患还在等着看诊,白鹤山庄的弟子,连生死只是过眼云烟,更遑论是一个人的去与留。
刘恒畅背着包袱,骑着一匹马,孤身离开了白鹤城。
远处黑云滚滚,似乎蕴着千钧万钧的雷霆。
……
相对于放走阿畅来说,柳庄主对于骁王殿下竟还要一并带走自己的二儿子这件事,就显得要纠结许多,柳夫人也不想同意。先前是想让他多活动活动,结果这回出门差点被绑匪给杀了,那谁家父母能放得下心?
还是去王城,路途遥远不说,去了岂不是又得见到公主。柳夫人忧虑重重:“弦安的脾气,你我都是清楚的,公主要嫁,他八成就是一句‘也可以’,可他哪里是做驸马的料,皇家的规矩又多,谁会容他一天到晚躺着。”
而柳庄主也很费解,天下谁不知骁王殿下军务繁忙,理应没有时间游山玩水才对,而自己的儿子除了游山玩水 说实话吧,他连游山玩水可能都需要轿子给抬,所以到底为何硬要带在身旁?
夫妇两人探讨半天,没探讨出原因,但是探讨出了结果,那就是王城最好还是不要去。
于是柳夫人亲自去了水榭,想教儿子装病,结果进门就见桌上铺了好几张马车的图纸,看着一辆比一辆奢华气派。阿宁正在埋头苦列行李单,之长,长得宛如要搬空水榭里的所有家当。
柳弦安嘴里含着一枚凉果,他前几天同阿畅说多了话,嗓子又有些不舒服,但在柳夫人看来,这斜躺在床上吃果子的姿态,真是更加懒得没有话说,她简直愁得不行,坐在塌边,握着这糟心小心肝儿的手,道:“就该早些给你说个媳妇。”
柳弦安回答:“也可以吧。”
柳夫人被气笑了:“谁都可以?”
柳弦安用舌尖抿着话梅核:“谁都可以。”
梁戍的脚步停在水榭小门外。
“想娶媳妇,你就得勤快些,不然岂不是祸害了人家姑娘。”柳夫人让阿宁拿来一个垫子,垫在他腰后。
柳弦安解释:“不是我想娶媳妇,是我可以娶媳妇,我不想的。”
柳夫人没有理这颠三倒四的鬼话,继续问:“娶回来之后呢,你就还这么躺着?”
柳弦安答,我们也可以一起躺。
柳夫人设想了一下那种场面,立刻脑仁子都要炸裂。其实她这回来找儿子,还真是准备了几门好亲事想与他商议,早点成亲,也省得再被人惦记。柳二公子虽然懒名天下扬,但架不住长得实在是好,品行也没有过分变态扭曲,再加上还有白鹤山庄在,所以仍有不少门当户对的小姐愿意嫁。
但现在,柳夫人觉得还是算了吧,自己都管教不好的儿子,如何能指望媳妇管教,只怕到时候结不成亲,倒结了怨,便只道:“王爷这回要带你同去王城,究竟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柳弦安道,“就是我前些天总是头疼,与王爷待在一起,会舒服许多。”
柳夫人拍了他一巴掌:“胡闹,头疼怎么不同你爹说?王爷又不是大夫,怎么能替你医病。”
柳弦安坐起来一些,本来是想解释的,但是一想到解释时,就又要将脑海中那个广博折叠的世界重新打开,再用普通人能理解的方式加以描述,立刻就觉得好累啊,实在是太累了,完全没有必要,于是重新躺回去,敷衍:“嗯。”
柳夫人问:“王爷是如何替你医病的?”
柳弦安答:“让我说了许多话。”
这种疗法,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柳夫人就更加不会相信了,认定儿子又是懒得说话在胡扯。柳弦安也不辩解,他本来就是在偷懒嘛,所以只扯过毯子将脑袋一罩,理直气壮装睡,这一招他小时候经常搬出来,现在也依旧好用,柳夫人又气又笑:“都几岁的人了,若让你爹看到,又要挨打。”
柳二公子心想,那我就更要去王城了。
柳夫人苦口劝了半天,也没能将儿子劝动,反而听他说了一堆三五不着调的混账话,也是心累。还欲再多言几句,阿宁却小声提醒:“夫人,王爷来了。”
梁戍从院门外跨进来。柳夫人起身行礼,又看了眼依旧躺着的祖宗,更胸闷了,就这礼数,如何能去得王城?
她索性亲自向王爷提出,希望能将儿子留在白鹤山庄,为了能让这一切显得更加合理,还强行给他找了个活,只道是自己的大儿子那头缺人手,所以得派小儿子去帮忙。
梁戍还未发表意见,柳弦安一听先开始头疼,无他,主要还是因为大哥实在是太严肃了,连笑都极为罕见,往那儿一站,好似一尊佛爷大雕像,满心满脸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梁戍觉得柳弦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仙,但在大琰其余百姓眼中,白鹤山庄的仙实打实该是柳弦澈,大家都对他极为尊敬崇拜,最离谱的传闻,是说大公子摸过的椅子都能治病。
柳弦安从小到大,挨了大哥不少手板,虽然生死可以看淡,但打还是少吃几顿比较好。幸好梁戍也不准备将他留在这里随便与谁成个亲,便寻了个“一见如故”的牵强借口,硬是将人讨到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