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跑调唢呐却卖力无比的燕小六、敲着案板的李大嘴、缩在角落害怕丢工作的邢捕头、兴奋蹦跳的莫小贝……
以及半空中那个闪烁不断、刷着密密麻麻、他或许能看懂一两个字(比如“好听”、“有趣”、“心疼”、“加油”)的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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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人间交响曲”没有停止。
晏辰在腕带上连点,铁蛋傻妞急速运算,几十个录音矩阵如同疯狂的工蜂,将现场各种声音——郭芙蓉不满的牢骚,白展堂慌乱的解释,李大嘴敲击案板的节奏,燕小六那越来越疯魔、居然还加了几个滑音花舌的唢呐,莫小贝咯咯的笑声,混着邢捕头“影响仕途”的惊惶调门,以及佟湘玉捶胸顿足的“额滴银子”……统统打包压缩。
铁蛋眼中蓝光大炽,低喝道:“情感剥离器……过载启动!”
他一挥手,一个金属圆球凭空出现,嗡嗡作响,散发出无形的波动——这东西本是处理机器人自身负面情绪的仪器。
傻妞同步接入音频流:“核心诉求提取——关键词:声音,寻找,欣赏,新!”
“降噪……算了,保留原生态!”
晏辰猛地一拍按钮:“环绕立体输出!3D混响!”
“目标——老爷子耳朵!给我……灌进去!”他对准兀自捂着喉咙干呕、周身黑气乱窜的赛云天。
这一次的音浪洪流更加“精致”——过滤掉了物理毁灭的冲动、惊恐和纯粹的怨毒(至少滤掉了大部分)。
却精准地放大了那些属于人间的喧嚣、热闹、焦虑、小脾气、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混乱生命力!
所有嘈杂的、跑掉的、尖锐的、粗糙的、甚至是愚蠢可笑的声音,被高功率的环绕设备在赛云天耳蜗里猛地炸开!
如同成千上万只麻雀在同时尖叫“这就是人间烟火!这就是你没听过的调调!好听吗?!”
“呃——!”赛云天身体剧烈地一抖!
仿佛同时有几千根小针在扎他的耳膜和神经!
他双手猛地捂紧耳朵,痛苦地蹲了下去!
那口积攒了三百年的浊气连同无法喷薄的怨毒音波,硬生生被这股子“高级噪音”给堵在了嗓子眼!
比刚才更惨烈!
他身体剧烈地起伏喘气,像个被丢上岸的鱼。
他慢慢抬起头,油彩被扭曲的表情撕裂,透出的那张脸皱纹密布,写满了三百年的困惑与茫然。
他试图张口,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啊……哦……呃……”的破碎音节。
然后,是长长的、带着颤抖的抽气声。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懵懂又无助地看着这些闹哄哄的、会发出各种各样奇怪声音的“人”。
佟湘玉第一个敏锐地捕捉到了老爷子眼神的变化——那股要把人拖下地狱的怨毒黑气,似乎……变淡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强打精神开口,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和算计):“老爷子!您介是……终于找回点调调咧?”
“莫慌!声音就在这儿!就在咱七侠镇!”
“您听听!听够了没有?还想听啥?咱这儿啥声都有!”她指指周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只要额们嗓子还在,就有的是调门给您听!”
白展堂反应也快,立刻帮腔:“可不咋地!老爷子您甭急,调门儿这东西就是个磨叽活儿!”
“你越找它它越不让你找着,等你不找了,嘿,它自个儿就跑回来敲门了!”
“不信您听咱家小郭的‘排山倒海’!那调门,天天变!”
“今天在隔壁街,明天就窜到屋顶上去了!”他试图活跃气氛。
郭芙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对着赛云天那张写满沧桑困惑的老脸,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老爷子,要不……我给您‘排山倒海’一个,您指点指点?”
“虽然可能调门儿飘忽了点,但劲儿肯定足!”
“哗擦!指点武功我在行!”白敬琪炫耀地又把那支左轮转了个花式。
“停!别掏你那铁疙瘩!”吕青橙赶紧按住他,转身对赛云天,努力让自己显得耐心一点。
“老爷子,‘问候您主治大夫’就不必了,不过您这嗓子……真要看看大夫了。”
“无双姐姐,快给他扎两针吧?这光听声儿急不出调门啊!”她拉过祝无双。
祝无双早准备好了针:“放着我来!气血逆乱了!”
“天突、膻中、内关……”她熟练地运针。
吕秀才凑近了些,眼镜片后闪着好奇的光:“前辈?您是不是觉得这人间之音,过于俚俗,不堪入耳?”
赛云天的喉咙依旧只能发出“嗬……咯……”的破碎气音。
他那混乱的怨气似乎终于被这轮番的“问候”和物理针刺逼到了一个角落,暂时偃旗息鼓。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和空虚——找不回调门,他算什么?
孤魂野鬼?
吕青柠一直冷眼观察分析,此刻推了推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他需要目的性。”
“唱不了,那就……换他听!”
“给他点压力!让他听!必须听!没得选!”
这句话如同钥匙!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原来如此!
让一个丢失了存在价值的人重新焕发生命力,只有让他“被需要”!
被这乱七八糟却又生机勃勃的人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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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辰立刻高声说道:“老爷子!你看!我这高科技,能收集声音,但没人告诉我什么声音最好听!”
“什么调调最动人!您是行家!”
他指着铁蛋傻妞和那些悬浮的录音矩阵:“我们打算办个音会!专门收集好听的声音!”
“可我们这耳朵不行,听不出个门道!得请您老当评判!”
阿楚立刻跟进,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对对对!大评判!”
“没您这金耳朵坐镇,我们的音会那不成垃圾山噪音回收站了?那多丢人!”
“白瞎了这么多新调调!”她一指满堂的人和天上投影的弹幕。
“您忍心让大伙儿的鸡叫、蛙鸣、擀面杖敲击声、菜刀切墩声、小六唢呐声、秀才念书声,还有我们这些乱哄哄的聊天声……都白白糟蹋了?”
“您得听听!好好品评品评!指不定哪个就是天籁呢!”
“就算不好听,也得您指出来教教我们呀!您是宗师!得教后辈!”她直接给赛云天扣上了一顶“宗师”、“大师”、“音律导师”的高帽,并巧妙地将他绑定在了这场“音会”上!
“额滴个亲娘啊!太有道理咧!”佟湘玉一拍大腿,眼中放光(对银子的光)。
“老爷子!咱这音会场地费、茶水费、评审费……那个……都算在额们头上!”
“就一条!您得好好听!使劲听!把额们客栈所有的好调调、赖调调都听出个花儿来!”
“听完您写个品评,额亲自装裱挂在大堂!这可是金字招牌!”她顺杆爬的功夫炉火纯青。
“亲娘啊……”邢捕头刚想抱怨,被佟湘玉瞪了一眼,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这算是文化盛事吧?文化盛事……应该影响不了仕途……”他小声嘟囔着寻找心理安慰。
莫小贝欢呼雀跃:“太好啦!音会音会!我要第一个上!”
“让老爷子听听我的笑声好不好听!”她已经蠢蠢欲动。
“呜哩哇啦——!!”燕小六二话不说,立刻对着赛云天,再次爆发出他所能发出的最高亢、最嘹亮、最毫无保留也最跑调的唢呐曲!
这就是他支持“音会”的方式!
郭芙蓉一撸袖子:“排山倒海!我要加点儿新词儿进去当背景音效!保准带劲!”
白展堂则笑嘻嘻地端起一小碟瓜子:“老爷子,边听边嗑?”
“听听我嗑瓜子的节奏感?看看能不能踩上点?”
“……嘿!哗啦哗啦……您听这声儿!”
李大嘴抡起巨大的擀面杖,在厚实的案板上砸了起来:“梆!梆梆!梆梆梆!”
整个同福客栈在绝望的废墟之上,瞬间转化成了一场为了“挽留”一个失落戏魂而强行举办的大型音浪实验准备现场!
人人都在制造、或准备制造某种声音!
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捂着头、瞪着眼、被这一切突如其来的“重任”砸懵的老戏骨!
铁蛋和傻妞更是在半空投影出巨大的虚拟打分牌,金光闪闪,上面还有烟花特效,映照着赛云天那张彻底茫然的脸。
直播弹幕更是推波助澜:
【预定第一届同福噪音鉴赏大会最佳评委!非老爷子莫属!】
【我愿献上我家鸡打鸣独家录音!求老爷子品评!】
【青橙快去练练嗓子!来个萌版排山倒海背景音!】
【佟掌柜:计划通!赚吆喝还省场地费!】
【燕捕头这唢呐吹的是……奔丧小调?老爷子稳住!】
【李大嘴:本场最强节奏型男!不服来战!】
赛云天被祝无双几针下去,又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音浪洪流和无形的“大师帽子”死死摁住。
他的眼神依旧是空洞而迷茫的,如同被强行拉到闹市中心的远古石像,对周遭的嘈杂只剩下本能的无措。
那身奢华的戏袍上落满了飘散的烛泪灰烬和细碎的灯笼红纸,刺目的蟒纹沾着尘埃,华贵之中更添几分落魄苍凉。
喉咙里残存的反抗的“嗬嗬”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几不可闻的抽气。
他微微缩了缩脖子,第一次,像一个无处可去的老人,迷茫地望向那满堂生龙活虎、鸡飞狗跳般筹备“音会”的众生相。
这一夜的七侠镇,同福客栈灯火通明。
大门洞开,不再防备那走失的怨灵,反而热情地向整个小镇张开了怀抱——像个巨大的噪音收集器,将一切能吸引来的、制造声响的生命都卷了进来。
临时搭建的戏台子(确切说是几张八仙桌拼凑的高台)上,成了喧嚣的擂台。
李大嘴早已把案板当鼓,擀面杖作槌,“咣当!咣当!梆梆梆!锵锵锵!”
敲得兴起时,随手抓起刚出锅的大菜勺,猛地一敲旁边挂着的铜盆!
“哐——嗡——!”
巨大的金属震颤穿透力极强,震得刚被祝无双扎了针、暂时只能老实坐在台下角落当评委的赛云天,耳朵嗡嗡作响,脸上油彩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这粗野原始的节奏,与他记忆中宫廷乐师一丝不苟的演奏相差何止万里?
小主,
他甚至无法分辨这算不算一种“音”。
吕青橙跳上台,深吸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一声稚嫩但极其认真的暴喝:“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带着她独有的“惊涛骇浪掌”的起手式,呼啸的掌风划过空气,竟带出一种奇异的、如同裂帛般的锐利声响!
她打完一掌,气鼓鼓地跳下台,还不忘对赛云天方向喊了一嗓子:“老爷子!这个声算响亮不?”
赛云天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两下,也不知是赞叹还是无语。
燕小六岂甘人后?
他一个旱地拔葱,直接跳上了台中央,深吸一口气,把那黄铜唢呐对着屋顶,鼓足腮帮子。
“呜——哩——哇——啦——!”一曲不知名,充满了花舌滑音,高亢到简直要劈裂夜空,调子跑得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曲子炸裂全场!
吹到忘情处,他左摇右摆,几乎把自己扭成麻花。
台下的邢捕头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亲娘啊……小六子你这是要了亲命啊……”
莫小贝尖叫着蹦上台:“该我啦该我啦!”
她没带任何乐器,直接原地开始打一套乱七八糟、东拼西凑的拳脚。
嘴里一边呼喝着“嗨!哈!嚯!”一边还模拟兵器破空声“嗖!啪嚓!噗呲!”。
甚至还学了两声惟妙惟肖的狗叫。
“噗——”一直面无表情坐着的赛云天,喉头突然很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似乎是想笑,又强行忍住了,那表情在油彩下显得极其古怪。
真正的高潮来自郭芙蓉。
她气沉丹田,运足功力,一声怒吼:“排——山——倒——海——!”
强大的冲击力推向观众席前方……一只大铜缸。
那铜缸纹丝未动,甚至缸沿上落着的灰都没掉下多少。
但紧接着,她声音陡转,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小调”唱了起来:“排山那个倒海哎——!”
“倒海那个排山哟——!”
“推不动你个破铜缸——!”
“真气死我郭芙蓉——!”
这完全不在调上、夹杂着怒气又自嘲的“歌谣”,荒诞得无与伦比。
她唱完,脸都气红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然而——
“嗬……咯……”角落里的赛云天,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更加急促、意义不明的声响!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那表情不再仅仅是茫然或痛苦,更多是一种错愕和……震惊?
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郭芙蓉!
那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把她刚才唱的每一个字音剖开碾碎!
“芙妹!芙妹你怎么了?!”吕秀才第一个发现了赛云天的异常状态。
晏辰反应神速,他腕带投射的光屏上立刻闪现出刚捕捉到的实时音谱!
铁蛋飞快地汇报:“检测到目标能量核心(喉部)出现极高频微弱波动!”
“频率……这……这频率正在快速变化!”
“主动匹配!有主动尝试匹配刚才芙蓉主母音源的迹象!”
“不!更像是……解析?模仿?”他语气也带着惊奇。
阿楚眼珠一转,瞬间福至心灵!
她激动地跳起来,指着郭芙蓉大喊:“快!芙蓉姐!再给她来个原汁原味的!这次带点‘小郭式’变调!”
她转向茫然看客的李大嘴:“大嘴哥!敲你的破锣破鼓!给小郭姐定个调!不用准!要有气势!”
最后她冲向燕小六:“燕捕头!唢呐跟上!就现在!给个最疯的滑音垫底!”
“哗擦!”白敬琪也跟着凑热闹,双手比划开枪的动作:“砰!啪!看戏!给爷爷的调门加油!”他纯粹是起哄。
被点名的三人下意识行动。
李大嘴抡起擀面杖又在那大铜盆边沿狠狠一敲:“哐当——嗡——!”
声音未落,燕小六的唢呐如同被刺激到的疯蛇,“咿呀——呜哩哇啦——!!”一个比刚才更狂野的滑音猛地蹿起!
就在这怪异、混乱、充满破坏力又带着点莫名生机的“伴奏”响起的刹那——
郭芙蓉像是被电击了灵感!
或者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再次运气,放开了嗓子,用她所能吼出的最大音量,不再是模仿唱腔,而是真正地、肆意地把她练功时的愤懑、做跑堂的抱怨、对秀才撒娇的嗔怪……把一切情绪都融了进去:“排——山——倒——海——!!!气死我啦!!!”
这声音直冲云霄,粗粝,直白,毫无美感,却像一颗滚烫的石头砸进了平静(实则已混乱不堪)的水面!
“呃啊——!!!”
几乎是同时!
台上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赛云天!那枯坐了数小时、喉头只发出破碎音节的干瘪身躯,猛地像张拉满的巨弓般绷直!
颈部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根根暴突!
他头颅高昂,仿佛要刺穿屋顶!
喉间酝酿的已不再是毁灭之音,而是一种……极度压抑后、终于找到一丝缝隙的、近乎窒息的爆发!
小主,
一声完全不似之前哀嚎的嘶哑怪啸,冲破了三百年的枷锁,从他的声带撕裂而出!
那声音如同生锈的巨大齿轮被强行扭转挤压发出的艰涩巨响!
刺耳!尖锐!毫无旋律可言!
甚至跑调跑得比燕小六的唢呐还要离谱十万八千里!
像是刀片刮在生铁上!
“呀——嗷——呃——噶——!!!”
这声音充满了力量感的生涩和失控的爆破!
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圆润回转、气韵悠长!
轰!
他正上方一个巨大的、原本挂在主梁下预备晚上点亮的灯笼,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红纸碎屑如同炸开的火团!
但这不是结束!
赛云天那爆发性的啸叫在冲破喉咙的束缚后,如同开闸泄洪的狂流,他根本无法控制!
啸叫在最高点猛地一个破音般的俯冲,声音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飘忽跌宕。
竟隐隐约约地粘附上了一点……郭芙蓉刚才那声“排山倒海”的粗粝音高的尾巴?!
“吼——唔唔——哇——嘎——!!”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这失控破音的出现,他那双被三百年的油彩覆盖、原本浑浊呆滞的眼睛,猛地亮起了两簇细小的、如同投入石子的水潭般震荡的幽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闪烁不定,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挣扎。
但就在这闪烁中,竟隐隐……带上了一点点生动的、属于“人”的惊愕和狂喜?!
铁蛋监测光屏瞬间飙红:“目标怨念核心波动——异常!”
“能量指数……混乱!急剧下降!”
“目标精神能级——波动剧烈!”
“检测到……正向情感因子?!初步生成?!”
傻妞也疾声道:“物理伤害性已大幅衰减!”
“音波结构出现……呃……主动重构倾向?”
赛云天这一嗓子吼完,似乎也耗尽了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前一头栽倒!
万幸白展堂就在他旁边不远,白展堂条件反射地一个急步上前,瞬间运指如风:“葵花点穴手!定住!别磕坏了桌子!”
他点的是赛云天的几个关节点位,让他倒下的速度骤减。
祝无双早已冲上前,纤细手指夹着几枚银针,在赛云天倒地前一刻,精准地刺入他的背心几处大穴。
铁蛋和傻妞反应更快,两台机器人如同两道影子,几乎在赛云天倒地的瞬间出现在他身下。
将他稳稳地托住,平放在几张桌子临时拼成的“床”上。
全场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赛云天粗重得像拉破风箱般的呼吸声,一起一伏,胸口剧烈地鼓动着。
油彩覆盖的面容被震裂开几道细纹,露出底下苍白枯槁的皮肤,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那身价值连城的老戏服沾满了灰尘和碎屑,看上去更加黯淡了。
但他那双刚才爆发出诡异精光的眼睛,此刻却无力地半阖着,不再有令人心悸的怨毒黑气,也没有慑人的精光。
只剩下一片浑浊的倦怠,像一个用尽全部力气挣扎过后、只剩疲惫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
喉咙里发出拉锯般的“咯……咯……”声。
指尖,颤抖地、微弱地、指向——郭芙蓉的方向。
郭芙蓉还维持着刚才吼完那个不伦不类的“排山倒海”的姿态,看到那根指着自己的枯瘦手指,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变调了:“前……前辈?您找我?”
“不是我干的!是您自己吼的啊!”
“那灯笼……账回头让掌柜的跟您一起算!”
“额滴个亲娘哎……”佟湘玉捂着心口,一脸肉痛地看着炸碎的灯笼和摔在地上的算盘。
赛云天的手指依旧指着郭芙蓉,喉咙里的气音更急迫了些:“嗬……嗬……样……来……”
“样?”郭芙蓉懵了。
“来?”白展堂试探着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