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亮着灯的房子,突然觉得,也许他们不是来阻止死神的。
他们更像是死神的特邀观众,被迫观看一场场精心设计的死亡表演。
“下次,”她对晏辰说,“我们能不能挑个轻松点的剧本?比如《海绵宝宝》?”
晏辰苦笑了一下:“恐怕由不得我们选。”
街角的路灯闪烁了两下,灭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健身房的玻璃门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镜子,照出阿楚和晏辰格格不入的身影。
阿楚扯了扯身上借来的运动服,是昨天从托德家顺手牵羊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确定他会来?”她问,目光扫过前台正在打瞌睡的工作人员。
晏辰正对着门口的海报发呆,上面是个肌肉发达的男人,摆出一个难度极高的姿势。
“电影里是这么演的,”他回过神,“那个叫瓦伦的老师,喜欢在下午三点来练单杠。”
阿楚看了看手表,两点五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她说,“这次打算怎么阻止?把单杠锯断?”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一卷胶带,得意地晃了晃。
“专业团队,用专业方法。”他说。
阿楚看着那卷粉色的卡通胶带,上面印着Hello Kitty的图案,实在无法将它和“专业”联系起来。
“这是我从托德家厨房拿的,”晏辰解释道,“意外发现还挺结实。”
他们刚走进健身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瓦伦老师冲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脸色不太好,像是没睡好。
“还有多久关门?”他问前台,声音沙哑。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钟:“还有两小时,先生。”
瓦伦点点头,径直走向器械区,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阿楚和晏辰。
“目标出现,”晏辰压低声音,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A计划,缠住他。”
阿楚皱眉:“A计划是什么时候定的?”
“就是现在,”晏辰推了她一把,“上。”
阿楚一个趔趄,正好撞在瓦伦身上。
他回头,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抱歉,”阿楚赶紧道歉,脑子里飞速运转,“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瓦伦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陌生人搭讪。
“还好。”他敷衍地说,想绕过她。
晏辰及时挡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个呼啦圈。
“我最近在练核心力量,”他一本正经地说,“能不能请教您几个动作?”
瓦伦看着他手里的粉色呼啦圈,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件印着小熊图案的T恤,表情变得很微妙。
“我有点事。”他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拒绝。
“就五分钟,”晏辰不死心,甚至开始转起了呼啦圈,“您看我这个姿势标准吗?是不是腰部发力不对?”
呼啦圈在他腰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掉下来,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瓦伦的嘴角抽了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阿楚趁机绕到单杠区,拿出那卷Hello Kitty胶带。
单杠看起来很结实,金属表面光滑,反射着头顶的灯光。
她按照晏辰的嘱咐,把胶带缠在单杠的连接处,尽量让它看起来像是意外松动,又不会立刻断裂。
希望这样能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及时维修。
她刚缠完,就听到晏辰发出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他正捂着脚跳来跳去,呼啦圈滚到了瓦伦脚边。
“怎么了?”阿楚赶紧跑过去。
“抽筋了,”晏辰龇牙咧嘴地说,“老毛病了。”
瓦伦看着他们,眼神像是在看两个神经病。
他绕开他们,径直走向单杠,完全没注意到晏辰悄悄对着阿楚比了个“OK”的手势。
“看来B计划成功了,”阿楚小声说,“成功让他觉得我们是疯子。”
晏辰揉着脚踝,目送瓦伦爬上单杠。
“现在就等他发现单杠有问题了。”他说。
瓦伦抓住单杠,做了个简单的引体向上,看起来很轻松。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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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杠纹丝不动,连胶带都没松动一下。
阿楚的心沉了下去。
“你的胶带是不是过期了?”她问。
晏辰也皱起眉头:“不可能,上面写着保质期到2026年。”
瓦伦越练越投入,开始做更复杂的动作,身体在空中旋转,像个灵活的陀螺。
周围几个健身的人都停下来看,甚至有人开始鼓掌。
“看来这次他能活下来。”阿楚松了口气。
话音刚落,意外发生了。
不是单杠,是旁边的吊环。
一根固定吊环的钢缆突然断裂,带着巨大的惯性甩了过来。
正好撞在正在做高难度动作的瓦伦身上。
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的镜子上。
镜子瞬间碎裂,无数碎片飞溅开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瓦伦顺着墙壁滑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大家才反应过来。
有人尖叫,有人报警,有人吓得瘫坐在地上。
阿楚和晏辰站在原地,看着那根依然在摇晃的钢缆,说不出话。
“所以,”晏辰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发颤,“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阿楚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瓦伦掉在地上的手机上。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是亚历克斯。
内容是: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也感觉到了。
“他也察觉到了。”阿楚说。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可惜晚了。”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到,健身房被封锁起来。
阿楚和晏辰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悄悄离开了。
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说话。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两人心里的阴霾。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阿楚突然问,“如果我们没来,他会不会就不会死?”
晏辰停下脚步,看着她:“你忘了我们上次在《泰坦尼克号》做的事?我们告诉杰克别上那艘船,结果他被车撞了。”
阿楚当然记得,那次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杰克换了种死法,依然没能活下来。
“所以,”她低声说,“我们其实是在帮倒忙?”
晏辰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是柠檬味的,酸得他皱起了眉头。
“下一个是谁?”他问,像是在转移话题。
阿楚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叫比利的男生,在高速公路上。”
“什么时候?”
“不确定,电影里没说具体时间,只知道是在某个下雨的日子。”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几滴雨点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看来,”晏辰抬头看了看天,“它等不及了。”
雨点越来越密,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
街上的人纷纷跑起来,找地方躲雨。
阿楚和晏辰却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衣服。
“去高速公路。”阿楚说。
晏辰点头。
他们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最近的高速入口。
司机是个话痨,一路都在抱怨这鬼天气,说什么下雨天最容易出事。
阿楚和晏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救比利。
“要不,”阿楚小声说,“我们直接把他绑起来?藏到安全的地方?”
晏辰摇头:“试过,在《咒怨》里,结果我们绑错了人,把伽椰子绑起来了。”
阿楚打了个寒颤,那段经历堪称他们穿越生涯的噩梦。
“当我没说。”她说。
出租车驶上高速,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路。
车流很慢,像是一条蠕动的长蛇。
“看到那辆黄色的车了吗?”晏辰突然指着窗外。
阿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辆黄色的跑车夹在车流里,开得很慢。
开车的正是比利,他正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节奏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就是他。”阿楚说。
晏辰让司机把车开到跑车旁边。
他摇下车窗,对着比利大喊:“前面有车祸!快掉头!”
比利显然听到了,他转过头,皱起眉头,像是在看疯子。
然后,他对着手机说了句什么,挂了电话,也摇下车窗。
“你是谁?”他问,语气不太友好。
“我们是……”晏辰刚想说什么,就被阿楚打断了。
“我们是气象预报员,”她急中生智,“刚才收到紧急通知,前面有特大暴雨,可能引发山洪。”
比利嗤笑一声:“这种鬼话也想骗我?”
他踩下油门,想超过他们的车。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
一场连环车祸发生了。
后面的车来不及反应,纷纷撞了上去。
比利的跑车正好夹在中间,被前后两辆车挤成了铁皮。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却没能挡住飞溅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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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和晏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司机吓得脸色惨白,猛打方向盘,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太可怕了。”
阿楚看着那辆已经变形的黄色跑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所以,”她声音干涩,“我们连让他多活几分钟都做不到?”
晏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也许,”他说,“我们搞错了重点。”
阿楚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在阻止死亡,”晏辰说,“但也许,我们应该找到死亡的规律?”
“规律?”阿楚皱眉,“死神有规律吗?”
晏辰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死亡都和他们身边的东西有关,托德的沐浴露,瓦伦的吊环,比利的车……”
阿楚想了想,确实如此。
“你的意思是,”她慢慢说,“死神是利用他们身边的事物来杀人?”
“更像是,”晏辰看着窗外混乱的车祸现场,“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的方式。”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靠近。
阿楚突然想起电影里的情节,剩下的幸存者会聚集在一起,试图找出逃脱的方法。
“我们应该去找亚历克斯和克莱尔,”她说,“也许团结起来还有希望。”
晏辰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哪。”
他报了个地址给司机,是城外的一个废弃仓库。
“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阿楚问。
“电影里,”晏辰说,“那是他们最后的聚集地。”
出租车重新启动,小心翼翼地绕过车祸现场。
阿楚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也许不只是别人的死亡。
也许,他们也会被卷进去。
“晏辰,”她突然说,“如果我们也死在这里,会怎么样?”
晏辰转头看她,笑了笑:“那就换个剧本继续呗,还能怎么样。”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阿楚能看到他握紧的拳头。
仓库越来越近了,那是一栋破旧的建筑,孤零零地立在荒原上,像个沉默的巨人。
雨幕中,它的轮廓显得格外阴森。
阿楚知道,那里有他们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后的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走吧,”她说,“去会会死神。”
废弃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哀嚎。
里面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混杂着淡淡的汽油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阿楚用手机的手电筒照路,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一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像一群沉默的幽灵。
“有人吗?”晏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亚历克斯和克莱尔从一堆麻袋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铁棍,警惕地看着他们。
“是你们。”亚历克斯认出了他们,语气里没什么意外,像是早就料到。
克莱尔放下铁棍,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是……”
她没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阿楚关掉手电筒,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
仓库中间有个火堆,是用木板和纸箱点燃的,火苗跳跃着,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其他人呢?”她问,环顾四周。
亚历克斯坐在火堆旁,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都走了,或者说,都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克莱尔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看着火苗。
“比利也死了,”阿楚说,声音低沉,“在高速上。”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知道:“下一个是卡特,然后是泰莉,最后是我们。”
他说出的名字,正是电影里剩下的幸存者。
晏辰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检查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零件和工具,看起来像是个修车厂的旧址。
“你怎么知道顺序?”他问,手指拂过一个生锈的千斤顶。
亚历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所有人的名字,已经有大半被划掉了,剩下的几个也圈上了红圈。
“我梦到的,”他说,“每次有人死,我就会梦到下一个是谁。”
克莱尔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恐惧:“他说的是真的,我们试过躲起来,但没用。”
阿楚看着那张纸,最后两个名字是亚历克斯和克莱尔。
“所以,”她说,“你们打算坐以待毙?”
“不然呢?”亚历克斯苦笑,“我们跑不过,躲不掉,只能等。”
晏辰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金属片。
上面有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
“这是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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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看了一眼:“不知道,仓库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晏辰没说话,继续在周围寻找。
很快,他在几个不同的地方都发现了同样的符号,分布很有规律,像是某种阵法。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指着那些符号,“这里有点不对劲?”
克莱尔摇摇头:“我们刚到,还没来得及看。”
阿楚走到一个符号前,用手指摸了摸,边缘很光滑,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像是人为刻上去的,”她说,“而且时间不长。”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亚历克斯立刻站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铁棍:“谁?”
外面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一辆车冲了进来,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停下。
车门打开,卡特走了下来,他脸色阴沉,手里拿着一把扳手。
“你们果然在这。”他说,语气不善。
泰莉跟在他后面,看起来很害怕,不停地环顾四周。
“卡特,你干什么?”克莱尔站起来,挡在亚历克斯面前。
“干什么?”卡特冷笑,“当然是了结这一切。”
他举起扳手,指向亚历克斯:“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胡说八道,大家根本不会死!”
亚历克斯也激动起来:“我早就警告过你们!是你们不信!”
“够了!”晏辰突然大喊,“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