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旁,白衣依旧纤尘不染,雨水在她身周自动滑落。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坡下的混乱,没有鄙夷,也没有悲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陈九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拼死抢出来的活路?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万民?一盘散沙,为了口吃的,随时能变成噬人的野兽,我的剑……斩得尽顾家的爪牙,却斩不尽这人心的恶,填不满这无底的欲壑,带着他们去临江府?呵……恐怕不等走到城下,他们自己就能把我撕碎分食了。”
阿素沉默片刻,目光投向更远处,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看到了临江府高耸的城墙,也看到了更宏大的图景。
“你眼中的恶,是浊浪滔天,无可救药。”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陈九混乱的心神,“而我看到的,是规律,是力量流动的轨迹。”
陈九猛地侧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被触怒的锋芒:
“规律?力量?你告诉我这自相残杀、弱肉强食是规律?这绝望沉沦是力量?”
“是。”阿素迎着他的目光,星眸深邃如渊,
“水往低处流,是规律,人趋利避害,亦是规律,饥饿驱使争夺,恐惧引发暴戾,求生本能压倒道德枷锁……皆是这凡俗生灵在绝境中最本真的反应,是天道之下,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你视之为恶,视为需要斩断的浊,却未曾想过,这浊本身,便是这世间最庞大、最原始、也最难掌控的……力量洪流。”
陈九心神剧震,阿素的话语如同惊雷,劈开了他心中因无力感而积聚的阴霾,却又带来更深的迷茫。
“你是说……要我顺应这恶?放任他们自相残杀?那我与顾云海之流有何区别?”他声音低沉,带着质问。
“顺应?不,”阿素微微摇头,面纱在风雨中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