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清澈明亮,色泽青黄,乃是上好的碧螺春。
这样的好茶出现在这样的小地方,原本已是极不寻常了, 再加上桌案搁置的茶壶茶盏亦是汝窑所出的贡品白瓷,莹润明华, 白如凝脂,如美玉一般。
书生坐在背光处,自门口进来的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他举盏饮茶,气度雍容, 仿佛出身世家。
房内还有两人垂手侍立, 看装束像是随从, 衣着粗陋,手掌布满茧子,腰间鼓鼓囊囊。
书生隔着窗户看到孟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栈前面的屋顶上,从瓦片揭开处钻了进去,他就搁下了茶盏。
片刻后,门被轻轻扣响。
随从打开了门,便见一个商客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商客恭敬地低声道:“回禀阁主,那人去找了奉威镖局,还将镖局里的主事人掳到了客栈附近的巷子里。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恕属下无能,不敢太过接近。”
书生哂然道:“那位杜镖头锦衣卫的身份暴露了。”
奉威镖局在豫州四帮十二会里勉强算是个凑数的,它走的是白道,跟其他帮会不同,可是押镖又需要跟这些地头蛇打交道。面子不大,交际不广,甭想坐上豫州大大小小镖局里的第一把交椅。
奉威镖局能有今日,除了身手高明的镖师很难被别家撬走,就是官面上的路子齐。
这些路子通常是镖局的立足之本,向来不为外人道,这是避免被人打探后抢了去。
——虽然奉威镖局吃得开的真正原因是作为锦衣卫的暗哨,但是知道的人没几个。
书生身边的一个随从应声附和道:“奉威镖局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他们一事无成,最近连搜捕楚朝皇室后裔的活儿都干得漫不经心,又整日里跟豫州地头蛇厮混,眼界都变低了,行事也没有那么小心谨慎。”
书生缓缓摇头道:“此言差矣,他们毫无作为皆是由于内部倾轧排挤。人被打发到了这边,迟迟没有调回去或者升官的希望,谁还能尽心尽力呢,只能把眼睛放在镖局赚的钱上。生在世,名利二字,凡俗之辈怎能窥破?”
说话间又有随从来报,奉威镖局的人全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