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敲木鱼的声音传来,夜雨下,有些突兀,也反而更让人安静平和。
那不是一个人在敲,而是几十个人,几百个人,低沉的诵经声渐渐入耳,像是在超度,而不是做晚课。
顾小年站在雨里,石板路就在脚下,眼前成片佛塔通亮,庙宇之中烛光摇晃,看不清有多少人,藏着多少心事。
而他的感知,在这一刻好像受到了阻挠,自然之气不再亲和,变得陌生。
这才是白马寺的天人大阵,这里才是中枢。十丈之外,目可及,耳可闻,可纤毫却已灰蒙。
“顾某应邀,前来喝茶。”顾小年语气轻微,声传出却如洪钟大吕,传遍整座寺院。
有钟声于此间响起,接连不停,悲怆苍凉。
门开,有老僧自殿中而来,冒雨,面容平静,只是眼眸含悲。
他穿着隆重,手捻佛珠,龙首禅杖顿地,气机勾连,仿佛接引天地。
而此时,云缺破境时引动的天地异象尚未消失,风雷二气本该散去,却因此气机愈加汹涌,如受牵引,竟劈在了一座殿宇的飞檐上。
飞石溅落,更多的风雷之意却带着狂暴朝大地涌落,水面泛蓝,幽影诡异。
顾小年沉默看着,如今才明白过来。
境界的差距会产生无法逾越的鸿沟,尤其是在天骄与庸才之间。武道宗师杀不死可以以人力引动天地异象的半步天人,因为那代表着掌握了某种天地大势,这是压倒性的力量,而非人力可以弥补。???c0
玄衍等人是为了争取时间,也未尝没有想要一击功成的打算,当然,那些江湖人或许只是这么认为的,而不知道白马寺里还有现在的布置。
一道身影出现在那座佛塔上,一身道袍,衣袂飘扬。
“这杯茶,怕是喝不到了。”云缺展袖,夜空风雷汇聚,仿佛被他掌握。
顾小年抬眼看他,轻笑,“咱们可,无冤无仇啊。”
云缺脸色复杂,只不过双方相距二三十丈,有阵法和雨幕影响,彼此自然看不真切。
“你应该知道缘由的。”他抬头看天,话语遥遥,“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也是为了江湖。”
“江湖?”顾小年笑笑,“江湖会在意某个人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它吗?”
云缺一愣。
“是你们觉得自己的利益会受到影响,所以才会拿江湖大义说事。”
顾小年淡淡道:“所谓的江湖,不就是你们么?”
云缺抓着窗沿的手不由得用力,这是他从前没有想过的,一时间不敢去因此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