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沉吟不答,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桌面,这个问题他很难回到。但他的犹豫便已经是答案,那便是可以杀。
“若杀了李光弼能换取王源信中所言的承诺的话,那么李相国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也是为陛下尽忠了。不但是李相国,哪怕是王源要以臣的命为条件,臣也将欣然赴死。臣甚至不会去管王源的承诺是否可信,因为不管是不是可信,臣总要豁出性命来试一试,这是臣的职责。”
李瑁怔怔的看着满脸正气凛然的郑秋山,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感动之情。郑秋山还是识大体的,哪怕是枉死了,但若有一丝机会,他还是会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这是大忠之臣啊。
“退一万步而言,若王源不遵信诺,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除了暴露了他言而无信之外,他又能如何?难道没了朝中一人,长安城便会崩塌么?显然不会。朝中还有众多良将可守城,到时候决一死战便是,情形也不会糟糕的太多。除非陛下依旧认为某一人不可或缺。但其实某人的本领在通州城下已经见了真章,或许陛下对他是太过倚重了。”
郑秋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李光弼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他活着和死了对守城并无太大影响。但他若死了,或许还能博得一个更好的结果,那么这个人的生死其实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他死了的价值明显比活着要好。
李瑁呆呆的站着,没有说话。在拿到这封信之后他一直在纠结的便是这个问题。他本不是果断之人,只是有时候表现的刚愎自用。一方面发不想李光弼去死,他倚重李光弼信任李光弼。另一方面,李光弼的死若能带来巨大的转机,他又希望能够走这条路。他便在这两种想法之中纠结着。但现在郑秋山的话无疑让他的想法朝着后者倾斜。眼前的危机,自己的安危,都无一例外的逼着他做出艰难的决定。
“陛下,一人生死和陛下的江山社稷来相比,何其微小。当断则断,不可有妇人之仁啊。”郑秋山言辞恳切,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郑秋山从兴庆宫中出来时已经是初更时分,急匆匆回到府邸之后,郑秋山立刻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郑凯之郑冲之叫到了书房中,然后将刚才进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两个儿子。
听了郑秋山的叙述,在禁军中任中郎将的郑冲之喜上眉梢的道:“爹爹,这不正是咱们梦寐以求的除掉李光弼的好机会么?陛下怎么说?他心里怎么想?”
郑秋山道:“陛下没有表态,只说要考虑考虑,但我估计,陛下也是心动了。陛下只是顾虑王源不守信用,万一杀了李光弼后王源不退兵,岂非是中了王源的反间之计了。所以陛下才犹豫不决。”
在吏部任职的郑凯之皱眉道:“陛下的疑虑也是对的,儿子也怀疑王源的动机。王源若有攻城之力,为何不直接攻城?偏偏要写封信要杀李光弼?是不是他顾忌李光弼的领军之能,所以想用反间计除掉他最忌惮的人。”
郑冲之皱眉不满的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话?你的意思是,爹爹不如李光弼咯?离了李光弼长安便必破了?”
郑凯之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李光弼领军才能是有的,毕竟他……”
“我呸!他有什么本事?这几个月他净吃败仗了。不久前才葬送了三十万兵马,我看他就是个草包。沽名钓誉之辈。你要说王源厉害,那我还信服。你说李光弼厉害,我却不服。”郑冲之冷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郑凯之欲待反驳,郑秋山冷声喝道:“你们不要吵了,叫你们来是吵架的么?”
郑凯之和郑冲之连忙闭嘴。郑秋山皱眉沉思半晌,轻声道:“现在王源的真实意图我倒是并不关心,我现在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爹爹在想什么?”郑冲之低声问道。
“我在想……我郑家或许走了一步大大的错棋了。”郑秋山轻叹道。
“爹爹此言何意?”郑凯之不解道。
“我叫你们来,便是想和你们商议商议,此事关乎我郑家的存亡,我们必须要做出决断了。”郑秋山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