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噤若寒蝉,都低下了头。心中羞愧难当。他们当然应该羞愧,正如李光弼所言,这确实是奇耻大辱。那王源欺人太甚,这三天多时间简直将己方的三十万大军视若无物,想怎样便怎样,任谁也难以接受。可问题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方狡诈凶狠,诡计多端,手段强硬,出其不意。全军上下早已严加防范,但依旧是防不胜防。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呢?
李光弼吁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本帅倒不是因为死伤了三万多兵马而痛心。我们有三十万大军,三万兵马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且后续的兵马还将源源不断的赶来,损失这三万兵马并非是末日将至。但他们潜入物资粮草堆场,放火烧了我大军的大批粮草和物资。而这才是王源最厉害的一手。本帅不在乎死伤多少兵马,然而粮草物资乃是我大军命门,王源这叛贼,正是对着我们的命门扎了一刀,这才是本帅痛心疾首之处。”
“这狗贼,可恶之极,抓到他必寝其皮食其肉。”
“是啊,这叛贼实在是太可恶了。决不能饶了他。”
众将纷纷开口大骂,以示愤慨。李光弼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沉声道:“本帅不想隐瞒你们。本帅要将目前的严峻形势跟诸位交个底。目前的情形是,粮草被烧毁了大半。剩下的粮草已只够三日之需。其次,箭支兵器盔甲尽被烧毁,御寒的帐篷和柴薪木炭也被烧了个精光。各种物资几乎都被这场大火尽数烧毁。也就是说,除了剩下的几日的粮食之外,我们什么都没了。”
众将惊愕无语,虽知道会损失惨重,但没想到这么惨。
“李帅,这倒也没什么,粮草物资可以再运进来便是。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大帅下令后勤兵马加速运送物资前来,弥补军中所需便是。”一名将领高声道。
“是啊,山道今日便将疏通完毕,到时候再加速运来便是。”其余将领们纷纷道。昨日山道被堵塞的消息其实已经众人皆知了,这种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李光弼静静的看着众人,沉声道:“若能及时补充,本帅又何须忧心忡忡?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诸位,凌晨时分禀报来的消息,昨夜,又有两处山梁崖壁被敌军破坏坍塌,目前三处塌方未通,要全部清理通畅,恐需五六日时间。而我们的粮草,……只够三日之用。”
大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愕的张着嘴巴看着李光弼。若说之前他们虽然紧张担心,但还不至于绝望的话,那么刚才李光弼的话则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意识到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后勤通道被堵塞,疏通不知何日,军中粮草物资被烧毁,只有三天的食物,这岂非是已陷入绝境之中了么?
“三天之后大军便要断粮,而我们的攻城器械的打造只完成大半,尚未完全打造完毕。粮草告急,后路又断。攻城又没准备好,更兼士气大大受损。诸位将军,我们的情势大大的不妙了。”李光弼毫不隐晦了指出了目前大军的境况。众将一个个呆若木鸡,目光呆滞的看着李光弼,心中升腾起绝望的感觉。
“王源的目的很明确,便是要断我粮道困死我们。趁着我们断粮之时,士气分崩离析之际发动攻击,便可一举击溃我三十万大军。故而,目前情势急如火烧,一刻也不能拖延了,必须要做出决断。”李光弼语气郑重,一字一句道。
“李帅,您说该怎么办?请李帅明示。”
“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其实不多,路只有两条,其一便是即刻撤离通州回归金州。王源也绝对不敢出来追赶。其二便是即刻发动攻城,无需再等待攻城器械全部打造完毕。只要一举攻下通州,便一切迎刃而解。我大军可长驱直入,杀奔成都。此二策,诸位认为何种可用?”李光弼沉声道。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名高级将领谁也没说话。这几名高级将领明白,李光弼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两个选择,那么他心中必有答案,倒也不用白操心。但其余的将领可不这么想,他们沉默了片刻后便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末将以为,在目前的情形下,不易攻城。军中只有三日粮草,箭支物资也都被焚毁大半。柴薪烧了倒也无妨,毕竟周围山上的林木可以补充。但这粮草短缺,却是致命之处。此时攻城,无异于破釜沉舟。一旦攻城受阻,粮草消耗,便连撤退也难以撤退。以稳妥起见,末将以为该选退兵之策。以保全大军。后续再图进攻。”一名中年将领站起身来高声侃侃而谈道。
“末将赞同吴将军所言。此时攻城无论士气物资乃至准备上都嫌不足。除非能三日内必破城池,否则我大军断粮之后,便是待宰羔羊。可是目前情形下,谁敢保证三日内必破通州?神策军如此凶猛,慢说是现在,就是我们兵精粮足之时,也未必有谁敢夸口攻城能得手吧。”又一名将领齐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