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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进入第三日。第三日的攻城更为猛烈,李光弼几乎派上了全部的兵马从上午巳时起便开始猛攻长安。近十万攻城兵马轮番不断,潮水般的不断冲击着城墙和城门。
午后时分,芳林门一度被攻破城门,但在叛军悍不畏死的猛烈反击下,城门被夺回。数万新募的长安百姓被逼着用肉体堵住了城门缺口,然后以泥包沙袋石块将整座芳林门的城门洞全部堵塞,让攻城兵马无功而返。
城墙也数度被攻破,回纥士兵和登上城墙,叛军在史思明的严令下拼了老命的死战,芳林门西侧的城墙几度易手,但终于被叛军抵挡住了凶狠的攻击而夺回。攻城方因为投石车的损耗严重,士兵的伤亡实在太过惨重,所以即便李光弼红着眼睛要不间断的继续攻城,但遭到了李瑁和乞扎纳力的一致反对。终于在傍晚时分鸣金收兵。持续了四五个时辰的第三日的攻城战也宣告失败。
第三日的攻城战之惨烈远甚前两日的攻城,死伤的人数也甚至超过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总和。攻城方的死伤人数超过了四万余人,守城方的死伤人数也超过三万人。整场战事从一开始便是不断的死伤人数的兑换,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般隆隆吞噬着血肉和生命。战事结束后的黄昏,如血残阳照耀之下,城上城下遍地是尸首,几无立足之处。在长八里纵深三百步的战场上,人马的尸体堆叠,地面上的冻土都成了红黑色。冷风呼啸而过,让血液都凝结成了血冰,在夕阳下反射出晕红炫目之光。
即便是红了眼的李光弼,也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而瞠目结舌。三日攻城,十六万兵马阵亡近四万人,伤者六万,其中近一半的伤者恐怕难以康复或者沦为残废。伤兵营地里人满为患,被拖回来的伤兵满地都是,到处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声。
李瑁大帐中,李光弼和乞扎纳力又争吵了起来。而李瑁则脸色苍白的呆呆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人的互相指责。
“李光弼,没见过你这样攻城的,你这是完全不拿我回纥兵马的性命不当回事。莫以为你们和我们签订了借兵的协议,你们便可如此不拿我回纥兵马的性命当回事。我回纥的每一名勇士都是千金难买的战士。你们那两座城全部抵给我们,也难以弥补我们的损失。我的士兵只剩下了五万能战,你告诉我,我如何交代?”
乞扎纳力头上的小辫子飞舞着,手臂挥舞着,口中喷着吐沫,高声怒吼道。他已经顾不得礼仪,顾不得大唐的皇帝陛下在场,他只想大骂李光弼的无能。他后悔的要死,悔不该在那天被李光弼的断指行为所感动,当时自己应该自断二指和他对着来,这样便刻意不必答应他回纥兵马全部听从他的差遣全力攻城了。现在十万兵马死伤过半,自己恐怕没法跟骨力裴罗交代了。现在可不是两根手指的问题,而是头上的脑袋的问题了。
李光弼却也不甘示弱,他也正心情焦躁的很,闻听乞扎纳力又在耍横,毫不客气的便怼了回去:“乞扎纳力将军,你回纥兵马死伤惨重,我大唐兵马便安然无恙不成?我六万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一万余。这一万人还是陛下的亲卫兵马,也就是说,五万参战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你还跟我算这笔账?你们回纥人是人,我大唐士兵便不是人么?我还告诉你,今日之局面便是你导致的。前日攻城你若听我军令,第一日便攻破城池了,怎还有这后两日的惨烈?”
乞扎纳力怒道:“你又来旧事重提,那还不是你们要招降史思明,才导致第一日攻城不力?要怪便怪你的计谋不力。怪你事前根本没有谋划得当。”
李光弼反唇相讥道:“你倒是会推卸责任,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回纥人的伎俩。你们说了借我们十万雄兵,然而你摸着良心告诉本帅,你的十万兵马全是精锐么?本帅领军多年,什么样的兵马我一目了然,你回纥借给我们的十万兵马中有一半是滥竽充数之辈。都是老弱残兵和吐蕃降兵。战场上贪生怕死乱跑乱叫搅乱局势的便是你们这些废物士兵。我们都知道,只是没有点名罢了。你还在这里蹦高骂低的胡闹,你们回纥人的信用低下,心怀鬼胎,不可与谋。”
乞扎纳力被戳破了真相恼羞成怒,高声怒道:“我们回纥人好心助你们平叛,却被你们如此诋毁。不可与谋是么?那好,咱们一拍两散,我马上带着我的五万兵马离开,你们的事情自己去办去。”
“你敢!”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李光弼和乞扎纳力回过头来,见李瑁面如寒冰,脸色阴沉如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感。和平日李瑁的温和平静的外表迥异。两人感觉到了李瑁身上散发出的愤怒和阴沉,均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