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城西城门外,颜真卿领着两千余士兵在三更时分偷偷打开城门对叛军大营发动了突袭。说是突袭,其实只是摸到叛军大营数百步外,然后发射火箭制造混乱而已。总体而言,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佯装攻击。士兵们也不敢往营地里冲,只是一边射箭一边举着火把摇晃呐喊,看上去声势浩大,其实却雷声大雨点小。突袭的目的当然只是为了吸引敌军的主意,好让城东的运粮行动得以偷偷进行。
平原城中的兵马出城袭营,这还是叛军围困平原城数月以来的第一次。连叛军们都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干。今天白天刚刚进行了一整天的攻城,几乎就要攻破城池了。平原城中的守军应该已经抵挡不住几次这样的进攻了,却居然敢夜里出城袭击?当真是教人疑惑不解。不过正因为觉得疑惑和不合常理,倒也让叛军产生了一些混乱。但很快,在弄清楚平原城守军只有数千人,并且只是虚张声势之后。叛军领军将领康没野波下达了出营迎敌的命令。
随着叛军大批兵马出营接战,平原城守军的两千余人立刻往后撤退,因为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与之接战的资本。不过一边撤退,一边回头放箭的办法还是造成了叛军的一些伤亡。但其实这些伤亡微不足道。之所以不快速撤回,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很明显,叛军也并不想在夜间猛攻到城下,因为很显然追到城下是不明智的,平原城的城墙上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夜间攻城这样的事情康没野波是绝不会去做的。但任由对方挑衅也不是康没野波的风格,于是双方边在城下数百步的距离内你来我往的相互射箭。叛军不往城下攻,颜真卿也不下令兵马退回城中,反正是要拖延时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能耗多久便是多久。反正死伤也不大,夜晚的射箭都没有什么准头,只是胡乱的对射罢了。
终于,大半个时辰后,双方都有些意兴阑珊。袭营的不像是袭营,迎战的不像是迎战,大家像是两个相互忌惮的人打架,对着吐了一会口水便再无进一步的举动。颜真卿觉得时间也差不多,再闹腾下去也没多大意义。对方的弓箭手数量多,虽然箭支只是胡乱发射,还是会有一些伤亡的。于是颜真卿下达了撤回城中的命令。见到对手回城,对面的判军也立刻转身回营。双方终于和平的一拍两散。
颜真卿一边下令兵马迅速退回城中,一面急切派人去询问东城运粮的情形。然而,运粮的消息尚未传来,城楼上负责掩护的千夫长徐皓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颜公,有些不对劲啊,敌营后方好像有大动静。看上去好像一片混乱。”
颜真卿一愣,忙迅速上了城头朝叛军大营处眺望,虽然相隔甚远,但叛军大营之中的骚乱还是清晰可辩。胡乱晃动的火把之中,似乎有无数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敌军大营之中。细听之下,还有无数的呐喊和刀剑交击之声传来,那绝对是有兵马在突袭敌军后营。
“怎么回事?怎会有兵马袭击贼兵大营?难道说果真有兵马来营救我们脱困么?这……怎么可能?”颜真卿惊愕不已。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瞧,北城和南城的兵马也都增援去了,看来这股兵马不容小觑,西城大营的贼兵貌似顶不住了。”
众人一边观战,一边七嘴八舌的指点议论道。
颜真卿不再犹豫,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城中所有兵马即刻出城攻击贼营前营,这一次要真正的发动袭击,以分散敌军主意力,协助袭营的兵马,减轻他们的压力。”
徐皓忙道:“颜公,该不会是叛军故意演戏给我们瞧吧,引诱我们出兵去协助?然后将我们聚而歼之?”
颜真卿摇头道:“绝无可能。老夫刚刚想明白了,为何这两日贼兵攻城如此猛烈,便是知道了有救援兵马迫近,故而才如此疯狂。不要多说了,即刻整队出兵,他们来救我们,我们反倒坐视不理么?焉有是理?”
众将领不再多言,立刻纷纷开始行动,城中一共只有四千余的兵马,一千兵马被用来掩护东城的运粮,剩下的三千多全在这里。这一次除了城头留守数百士兵之外,其余倾巢出动出城,朝着叛军大营重新杀了过去。
叛军大营西侧,王源的两千五百余亲卫骑兵正如一股龙卷风横扫入叛军营地。叛军在骑兵距离营地数里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因为叛军昨日便已经得到了魏州陷落,一只大唐兵马正朝平原城逼近的消息。只是他们没料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但即便如此,在营地里许之外游弋的夜哨还是很快便听到了隆隆而至的万蹄踏地之声。但即便如此,当他们将消息送回营中的时候,叛军只来得及仓促的组织起数百名弓箭手来到工事旁阻击时,神策军骑兵便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接下来,即便弓箭带走了近百名骑兵的生命,但无法阻挡骑兵们奔雷而至,摧枯拉朽的突进。骑兵若惊涛骇浪一般冲开了本就没有特别防护的平原军营,冲垮了阻挡的残枝断叶,冲进了营地之中。
战马嘶鸣,刀剑闪烁。无数骑兵的身影穿插在营地帐篷之间,刀剑长枪陌刀起落,弓箭嗖嗖乱飞。在很短的时间内,叛军后营的数千贼兵便无法抵挡,开始在惨叫和屠杀之中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