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脸色郑重,抚摸着长须沉吟不语,众臣有的微微点头,有的却面露不屑之色。
“这几千人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只要他们敢作乱,数日之内便教他们全部人头落地,王源,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严重了。”王鉷不屑道。
王源摇头苦笑道:“王中丞,我相信朝廷旦夕之间便可平息此事,但这样一来对朝廷有何好处?明明是顺民,为何一定要逼成暴民。砍了几千百姓的头难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么?而且这当中所要调配的兵马钱粮,损毁的财物,用来救济这数千百姓绰绰有余。为何朝廷不提前救济,反倒等事后用这样的手段去镇压?这不是本末倒置么?况京畿一旦发生暴民作乱,传遍大唐天下,所产生的影响何其巨大,可不是长安城中的一些流言蜚语可比了。一场暴乱带来的民心之变才是整件事中最可怕的部分,不知我的话诸位认同否?”
座上重臣焉能不知王源所言的道理,太平盛世之中并非没有矛盾,只是盛世繁华掩盖了矛盾。太平盛世之中,哪怕只是一场小小的暴乱,也会带来极大的影响力,他会唤醒许多人心中的魔鬼。
只要开了一个头,便会有人开始效仿。历朝历代有多少朝代就是因为不重视这些小矛盾而最终酿成了灭国大祸的,众人都是熟读史书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微妙之处。
“王源,你这么说未免危言耸听了些,这一切都是你臆想罢了,朝廷正在解决此事,岂会酿成你口中所言的那种情形?”李适之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王源描绘的可怕场景,但事实上,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发生的可能。
王源微笑道:“李左相,这当然是预测之言,否则我们还能在这里谈论此事么?我的意思是,这件事需要立刻解决,不能不引起重视,难民之事的处理既要慎重又要快速,当务之急是立刻拿出合适的处置办法来,而非像王中丞所言待难民成为暴民再去打杀他们。”
玄宗蹙眉道:“听你之言,倒像是有了办法了,说给朕听听。”
王源道:“启禀陛下,臣认为,强迫遣返难民是绝对不成的,刚才听说,边境尚自拉锯作战,这数千百姓的都是家园被毁才毅然往南逃难的,若非如此谁愿拖儿带女背井离乡?此刻强迫遣返他们到尚有战火的边境,无异于让他们送命。哪有朝廷不庇佑子民,反倒去逼着他们送命的道理?”
玄宗微微点头道:“朕也觉得这么做草率了些,但安置在京城的话似乎会开了个坏头,一旦边境有战事,百姓们岂非全部涌往南边?那会造成局势的大乱。”
王源道:“我对军事不太懂,但我却知道,我大唐防守边镇的节度使所领兵马超出突厥契丹等贼寇数倍,防止边境难民逃难的根本之策其实是需要边镇节度使兵马给予贼寇们迎头痛击,打的他们不敢扰边,保护百姓的身家性命。若我大唐兵马做不到这一点,任由突厥契丹贼寇袭扰,那难民之事便是一直困扰朝廷的问题,将来会更为棘手。”
玄宗面有怒色,拍着软榻道:“说到此事朕便生气的很,丰州居然轻易便被突厥数千兵马给占领了,也不知这些边将是干什么吃的。李适之,朕命你查明原因,你可有什么结论了?”
李适之是左相,兼着兵部尚书的职位,所以这些事自然要问李适之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