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准备下车的死屋之鼠的司机回头随意扫视了一眼后座,便看到一脸安详躺在那的黑发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再次安详地闭上。
“……”司机被这平淡无比的反应噎住。
不过计算一下药量和时间,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终于醒了吗?小子。想要喝水吗?你可不知道刚才的一段路你讲了多少梦话,睡得可是比谁都熟,不像我们两个,一直担惊受怕的。”
司机似乎是个有些自来熟的话唠,别扭的日语发音中还夹杂着改不了的外国口音。
伊万太过高冷,除了首领谁都不理会,他已经憋了一路,一直没有人和他讲话,早就受不了了。
这个司机没有见过光宙,还想着用刚才少年的梦话臊臊对方,这个年龄的少年人一般自尊心奇高,他恶趣味地想要看到对方羞耻惊慌的表情。“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吗?统治黑暗帝国的王者?”
却没想到,少年完全没有羞耻,反而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矜持地颔首,嘴角带着高傲的笑意,“居然被你发现了本殿下隐藏的身份……吗?不过,吾身上的王者气息是脆弱的人类皮囊完全掩盖不住的。”
司机张口结舌,尴尬地回避了来自黑暗帝王的凝视:“……”
毕竟,尴尬这种事情如果应该感觉到的人并不感到尴尬,那就只能轮到其他人来替他尴尬了。
“走吧。”
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伊万开口道。
高远的天空像是巨大的襁褓,被一笔一划地涂抹黄昏的颜色。
杂草丛生的停机坪位于废弃剧院不远处,空旷的地面上没有植被的覆盖,光秃秃地暴露出地皮,滚落着瘤子般的灰色山石,乌鸦吃剩残渣留下的碎末散落一地。
一行人迅速从面包车内出来,推着能够滚动的铁床,脸上带着遮挡住全脸的防毒面具,呼吸声中都是风箱似呼呼啦啦的闷响。沿着蜿蜒的小路穿过山林,看到道路尽头停歇着的直升机。
秩序已经全然崩溃的横滨,已经无法管辖随意出入境的交通工具了。
费奥尔多已经坐在了直升机内部,他摘下了用来抵御直升机噪音的耳机,苍白的侧脸让他看起来像是即将被抹去的幽灵。但当他转过头来,用那双毫无情感的红色眼睛看人的时候,这种错觉就迅速消失了。
费奥尔多目光落在舒舒服服仰卧着的黑发少年身上,神色莫名悲悯,又充满了期待,“这个世界会在你的手上洗净所有的罪孽,准备忘记一切吧,没有被异能力的罪恶根源污染之人。”
死屋之鼠的头目将目光头像伊万,示意他的部下可以动手了。
将少年迷晕后,他们就可以直接乘上直升机,在多地转换交通工具后,将前往欧洲无名国家继续蛰伏,积蓄力量,等到这个少年苏醒过来时,就能够借其之势摧枯拉朽地毁灭整个世界的罪恶。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十几米外的灌木内传来,像是有什么一直屏息憋气的动物忍不住动弹了一下。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秒,一抹快到看不清的黑白色残影便从那片及腰的灌木中弹出,极有目的性地扑向了最中间的铁床。尖锐到足以撕破空间的虎爪狠狠地挥向了禁锢住少年动作的皮带,劲风呼啸着劈向前方,会没有到达它想要去的目的地。因为,一道手掌状的土墙从地底下升起,挡住了来人的进攻。对方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摔在地面上,向后翻滚了几圈,直到虎爪在地面上划拉出五道刻骨的痕迹才稳定下身形。
众人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居然是——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
“优!”
人虎朝着光宙焦急又激动地大喊,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染上了新鲜的泥土,也不知道一动不动地在草丛中趴了多久,背后坠着的黑色背带像是虎尾巴一样垂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