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有种只要他说开心,谢知谨那双雾气层层的眼睛就会下起一场朦胧细雨的错觉,他干咽了下,转移话题,“我得拿碗回去洗。”
他说着去拿保温壶,说好了不做什么的谢知谨却突然攥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床上,江遥被抵在床头,后脑勺磕在谢知谨的掌心,并不怎么痛,但如此近距离还是让他感到慌乱,他挣扎起来。
谢知谨沙哑地喊他的名字,“江遥。”
江遥双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往外推。
谢知谨眼神里流淌着陌生的情绪,像是隐隐的山洪爆发,又似即将有狂风暴雨抵达,但最终皆化作暗涌的水,尽数埋葬在地下三千里,他唇瓣微动,说出让他自己和让江遥皆不敢置信的言语,“我在想你。”
江遥猛然收紧了十指,惶惶然地与谢知谨对视。
谢知谨素白的脸色极为罕见地露出些许不自在,他应当有很多话说,但仅仅只是这四个字就已经浓缩了他这些时日的感情,再多的也就说不出来了。
江遥呼吸加快,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曾经那么奢望谢知谨可以回头看他一眼,可每一份记忆的缩影皆是他在追逐着谢知谨的背影,如今谢知谨却说想他。
在他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和谢知谨继续那段模糊不清的感情后,谢知谨反倒放慢了脚步,甚至转身拥抱他。
所有回忆慢慢碎成片段。
而在碎片的尽头,渐渐浮现出贺鸣温柔的笑脸。
江遥猛然如醉方醒,在谢知谨吻下来时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江遥不让谢知谨亲。
谢知谨犹如落水被捞起的人,过久的缺氧让他心脏绞痛,他咬了咬牙,望着江遥泛起水光的眼睛,问,“你在想谁?”
一个不需要回答也能得知答案的问题。
谢知谨所有的高傲在江遥的沉默声中碎成粉末。
他浑身乏力,松开江遥靠在了床头,无声地扯了扯唇角,又很轻很轻地笑出声。
江遥看着如痴如梦的谢知谨,心如刀割,他慢慢爬起来站到地上,拎过保温壶就要逃——当真是逃,脚步仓惶得犹如被猛兽追赶。
手握到门把时,谢知谨喊住他,带着细细的颤音,“如果我喜欢你呢?”
江遥全身绷紧,他不敢回头,怕见到谢知谨凄寒的脸色,也怕一旦望进那双霜一般的眼睛,他又会一头栽进冰天雪地里。
喜欢他。
谢知谨喜欢他。
这本该在梦中才可能实现的事情,却由谢知谨的嘴里说了出来。
江遥用力地咬了咬唇,逼退眼底的湿意,快速打开门,大步逃出谢家,等到了无人的电梯里才敢哭出声来。
—
江遥的萎靡没能逃过江母的法眼。
母亲边看着晚间十点档狗血剧,边叨叨絮絮地追问江遥大学发生的事情,绕到最后又绕回了谢知谨身上。
“当初我们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跟他读同个大学,幸好是考上了,要不然遭罪的是你。”
“你跟知谨在大学来往多不多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神游外太空的江遥闷闷地嗯了声。
江母嗅到不对劲,“你跟知谨是不是闹矛盾了?”
江遥咬了咬唇,“没有,我刚刚不还去看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