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饵

辞天骄 天下归元 3991 字 11个月前

说着便缩头要溜,不青在屋顶上喊一声:“接着!”扔过来一只羊腿,黄副将急忙接着,将羊腿往怀里一揣,一转身就溜了。

他当初在燕南之行中,作为萧雪崖的亲信,没少和太女打交道,和负责太女护卫的不青,两边也算打出了交情。

他这一跑,小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萧雪崖来了?

驻守边地的统兵大将,无令是不许出境的,否则视为谋反。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萧雪崖一直往盛都派水军,帮助铁慈这边监视着盛都水域,算是一手防备,这事在铁慈这里过了明路,确实也在事变时帮了铁慈。

铁慈也对萧雪崖一向信任,给了他事急出境之权,但是这次事变,一来事发突然,二来铁慈知道当前大乾士兵肉体凡胎对上那些天外来客毫无作用,不过是白白送死,因此连自己的军队都没带,更不会抽调远在燕南的水军来接应。

但是,萧雪崖来了。

但他就算出门也该往盛都,这就意味着他是去盛都的路上再折转往海右,还和铁慈前脚后脚到了跃鲤书院。

铁慈一路出京可谓狼奔豕突,萧雪崖远从燕南而来,还是走了回头路。

这一路赶路有多急?

这些念头,有些人没想到,只是单纯诧异萧雪崖怎么会来。

容溥却是一转眼就想到了,微微挑了挑眉,一笑,手上稳稳地给铁慈的粥上,加了一勺香脆的肉松。

一声看似不经意实则微带尴尬的咳嗽。

门前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高山之雪,雪下峻崖,是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

但细细看,却又能看出那雪衣其实很久没换,衣角都蒙尘,靴帮也厚厚一层泥土。

但他站在那里,就依旧是洁净的,疏离的,一双眼睛琉璃般冷,映着高远的天。

他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铁慈,也不进来,也不行礼,只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陛下恕罪。”

院内的人和院外躲在一边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你老人家著名地上阵也不穿甲胄,一身白衣永远的标配,哪来的甲胄?

这当面撒谎,不愿行礼,又是手握大军的将帅,换任何皇帝,都要认为是不臣之心吧。

大家都禁不住看铁慈。

大将无令出境,还疑似有不臣之心,当此情境,陛下如何处置?陛下头也不抬喝粥,美美喝完一口,才端着她的粥,挥舞着筷子,对萧雪崖笑道:“吃饭的时候,什么礼不礼的,快过来。这粥熬得可好了。你赶不上趟一定会后悔的。”

萍踪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肉。

阿扣从头到尾就没抬头,她眼里的皇帝一直是这样子的,从初见到现在。

景绪挑了挑眉。

不青躺在屋顶上,想当初他在沙漠里,还曾撺掇大王杀了皇太女,对大王派他来的任务也不情愿,但是他来了,皇帝就用了,不仅用了,还不听汉臣的劝告,把他的家小从沙漠接来,在盛都给他赐了府邸,让他一家团聚。

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一团温暖火焰,便经风霜亦不灭,护佑四方不受寒意侵袭。

萧雪崖是想走的。

太尴尬了。

他不想露面,他不该出现的,又不想当面和皇帝解释自己怎么接到飞鸽传书就奔出燕南了。

他不能说,就没有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那么他就是有罪的,皇帝不会问罪他,他却不能令她为难。

然而却被老黄那个混蛋一句话给道破了。

就为了报复自己踹他来看情况的那一脚。

老黄整天鬼里鬼气地在他面前说什么,喜欢便要,看中了便抢,无主之物,下手宜早不宜迟。至不济也得表现出来,不要闷在葫芦里摇。

又炫耀自己的老婆孩子和新得的孙子,有时候炫耀多了,萧雪崖甚至怀疑他自己是不是不是才三十岁,而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光棍,以至于让老黄如此着急。

着急到尊卑上下不分,一嘴皮子就把他卖了。

应该立即退下的。

但等萧雪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腿已经迈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小院子里的那个人,脸还没看清楚吧,千里迢迢地来了,总要看一眼再走。

容溥看他进来,笑了笑,示意院外的学生进来伺候,添凳子。

铁慈却直接拍了拍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道:“来,坐这。”

萧雪崖不想的。

太近了。

他会吃不下。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吃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铁慈身边坐下了。

身侧的人尽在咫尺,这是当初燕南一别后,他和她最近的距离,近到他能感受到她散发的淡淡暖意,和她身上掺杂着药香的清淡香气。

铁慈看看他,目光在那一身风尘上掠过,知道他的性子,也没说什么,挽起袖子就要亲自给他盛粥,但一旁的容溥已经飞快地装好一碗粥递过来,笑道:“都督请用。”

萧雪崖微微颔首接过,依旧没看铁。

勺子在粥中翻搅,撞击在碗壁叮啷有声,很清越的声音,他却浑身不自在,全身似乎都变得敏感又僵硬,唯有耳聪目明,能感受到她的每一个动作,听见她细微的喝粥声,有时候还因为坐得太近,不小心碰着了他的肘,他想往外让,旁边却又是萍踪。

粥的清香扑鼻,让一路也没能吃好的萧雪崖忽然便觉得饥饿磨人,他却没动,只盯着粥碗道:“臣是接到了盛都水鬼的飞鸽传书,知道了……”

“吃饭时候不议糟心事,以免消化不良。”铁慈夹过来一筷子肉松,“尝尝,赶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干仗了。”

萧雪崖盯着那筷金黄的肉松,散在雪白的粥米间,有香气幽幽地钻入鼻端,他低头,喝了一口。

只一口,饥火、一路赶路焦灼的火,坐在她身边的莫名心火,忽然就被压灭了。

一个女学生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点心过来,老远就能听见爆油的嗤啦作响。

铁慈笑道:“好极,油煎包来了,当初经常下山去客来酒楼吃这个,一晃好几年没尝过了。”

容溥给她准备醋碟:“这也是山下客来酒楼外卖最热的菜品,只是这点心最好是现做现吃,这回臣是请了酒楼专做这个的大厨等在这里的。”

铁慈并没有说他靡费,很有兴致地夹了一个包子,亲自递过来,笑道:“先谢主人。”

容溥起身接过,正要谢恩,铁慈道:“你我之间,还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