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肩舆和太后肩舆打了个擦肩,绕道而去。
太后肩舆的帘子微微挑开,皇太后露出妆容精致的半张脸,冷冷看着前方。
李贵躬身,轻声道:“太后……”
“翅膀硬了是吗?”萧太后轻声冷笑。
重重放下帘子,“走吧!”
……
承乾殿前百官山呼礼拜,帘后坐下了皇太后。
本该抗议的内阁就当没看见。
铁俨一句话还没说,都察院出列弹劾的御史就站满了殿下。
内阁捧上的弹劾奏章足足两尺厚。萧立衡、李慎等人亲自带头站了出来。
足足一半以上的臣子都在陈述,悲愤,磕头,咆哮。
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
事关朝廷取士,大乾万年,士子前途,长治久安。
科举大事,舞弊者泯灭天良,人神共愤。
请诛贺梓段延德,诛买题诸生。
太女于此事背后授意,借科举之机网罗党羽,更兼夜半闯宫,在主殿之前动用炸药,行事狂悖,请废太女!
……
大乾的重要官署多半都集中在一处。
贡院和大理寺以及登闻院分别处于一条大街的三角位置。
此刻数千人聚集在贡院之前,捋袖挥臂,呼声如潮。
“科举舞弊,置我天下学子十年寒窗于何地!”
“请诛正副总裁!受贿考官!”
“请诛行贿士子!”
“皇太女当于我等之前请罪!”
……
其中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目光闪动,有人带头呼喝,有人皱眉思考,有人试图提出反对意见。
但是群体情绪一旦爆发,便是沛然莫御之狂潮,只会将所有人卷入并淹没,任何异声皆难发。
内城驻扎的三大营军士在维持秩序,却并没有驱散人群,反而人群越聚越多。
内城事务本该五军都督府兵也参与,但是因为戚凌也被弹劾,太后下令三大营接管内城防务,五军都督府府兵一律不得擅动,违者以谋逆论处。
快骑如电不断往宫中传递消息,贡院闹得越狠,殿上那些御史声音就越高。
也不知道三大营怎么维持的,很快举子们的情绪就越发激动,不住推搡冲撞,好几个人险些受伤,还有好几个人要去撞贡院的柱子。
直到领了铁慈命令的血骑赶来,血骑目光如电,将人群飞快分割,将几个闹得最凶的举子拎到一边,拦下了试图冲击贡院的几个举子,并说明稍后会有人前来交代,才压下了沸腾的人群。
三大营的士兵日常嚣张,却不大敢和血骑对阵,毕竟对方是日常杀人当训练的铁骑,威名赫赫于天下,因此也就收敛了许多。
但是人流还在不断涌来,情绪又渐渐被煽动起来,先期去的血骑也快要拦不住人群。
直到忽然一大群人涌进了长街。
学生们回头,就看见面容冷漠的红衣和青衣骑兵,如血线般逼入长街的脉络。
有人眼尖,还看见了被血骑和九卫保护在正中的沈谧等人。
都是考生,之前也有见过的人,当即大呼:“那几个作弊学子!”
“他们不是被关押到盛都府审问了吗!”
“他们这是被血骑从牢里劫出来了!”
“看,那是盛都府推官!”
“血骑和太女九卫劫了人,还绑了主审的朝廷命官?”
“天啊如此无法无天,就因为皇太女在背后撑腰吗!”
“皇太女竟如此倒行逆施,罔顾士子冤情,罔顾天下物议吗!”
然后红青色骑兵一分,他们看见了人群最前方的铁慈和慕容翊。
人群忽然静了一静。
片刻之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嚣。
“皇太女!”
“那一定是皇太女!”
“原以为太女英明宽慈,却原来不过是假象!”
“是因为多年傀儡,一朝得志,便分外贪婪,急于攫取权势吗!”
最后一问诛心之问,立即便将本就处于应激反应中的士子们情绪挑到最高,人们对于皇权的畏惧被压下,怒喝声痛斥声乱成一片,更有士子撕开衣裳,在春寒中袒露胸膛往前扑,要:“我以我血问皇权!”
但这些自杀的骂人的控诉的,统统都被面容冷漠的血骑隔开,红色骑兵在街道长驰交错,排成一线,挡住了所有的沸腾喧嚣和暗中的不怀好意的煽动。
从头到尾,面对怒潮和暴力的铁慈,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是轻蔑地看了士子们一眼,拨转马头。
人群下意识安静下来,百姓们跟着她跑。
士子们自然也跟着,要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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