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后头,谁恢复最快,积蓄力量更多,直到彻底能压过另一方了。
但是,急什么呢。
能在最糟糕局势下翻盘的皇太女,在如今形势利好的情形下,还畏惧什么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掌握最好资源的萧家不能胜,便是败了。
贺梓是笑着走的,他对未来很期待。
铁慈则往路边去。瑞祥殿的小可爱在风中瑟瑟颤抖,瞧起来非常凄惨,毯子底下却在传递零食。
这些人一抬头,看见铁慈,立即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一大群莺莺燕燕扑上来,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立即停住了脚步。
铁慈扑向那群莺莺燕燕……完美擦肩,一把逮住了要溜的顾小小。
“烧了我的宫,往哪跑呢?”
顾小小在她手上挣扎,“哎哎别碰我,别拉我,别抱我……”
等他喊完,铁慈早一把拉住狠狠抱了一把,又嫌弃地把他墩到一边,拍拍身上沾染的灰,道:“还以为你这毛病好了呢。”
“哪能呢。”顾小小道,“再说这算什么毛病,这叫讲究。你看看你,一身汗,比我还臭。”
说完就两眼放光,上手来扒铁慈沾满灰和汗的衣裳,铁慈又回到了被顾小小洁癖强迫症支配的恐惧中,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回身对莺莺燕燕们张开双臂,“心肝宝贝甜蜜糖儿们——”
被扔在宫中一年的心肝宝贝甜蜜糖儿们,顶着一头焦毛,磕着瓜子,齐齐道:“呸!”
铁俨抱臂站在一边,望着铁慈心满意足地笑。
方才他就一言不发,周身透露出儿女长成,老父亲可以偷懒交差的懒意。
只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泪水涟涟地站起身来,凄凄地道:“陛下,殿下——”
铁慈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静妃。
纤柔精致的妃子,现在一身灰扑扑的,头发被烧得七长八短,捏着一条脏污的小手绢,拉着铁慈袖子哭哭啼啼地道:“殿下,我吓死了,她们把我给抢出来,话还没说几句便放火,我头发都给烧没了……”
小虫子道:“殿下,静妃娘娘之前给太后留在慈仁宫中,我们趁太后去宫门广场开大朝会,把娘娘给偷了回来。”
铁慈十分欣慰。本来她还想,太后如此气急败坏,怎么没想法子拿父皇母妃钳制自己,父皇还好些,贺太傅一定会想法子保护他,母妃就难说了,果然还是给太后拿捏在了手里,好在自己宫里的人给力,找了最好的时机把人弄出来了。
慈仁宫就算太后不在,守卫依旧是森严的,好在小小在,好在瑞祥殿这些女子们大多有些小本领,小小熟悉瑞祥殿上下人等的能力,熟悉宫中情形,能代替她做好指挥,是她最得力的男闺蜜。
只有静妃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别情,诉说自己因为她受到的惊吓,诉说慈仁宫的冷遇,诉说见到铁慈后的惊喜,铁慈微笑耐心听着,随手找块石头坐下来。
顾小小有点看不下去,但他社恐,身份辈分又比静妃低,只得站在一边偷偷看铁俨,铁俨皱皱眉,上前一拉静妃道:“好了好了,你知道太女能回来多不容易么?也不问问她伤势恢复得怎样了,这一路累不累,尽在那说你自己。”
静妃怔了怔,想起铁慈的伤,立即紧张地上下端详她,铁慈怕她问着再絮絮叨叨哭起来,急忙道:“无事了,歇息便好,父皇母妃也先回宫吧。”
静妃便依着铁俨站着,脉脉看铁慈,铁俨道:“朕已经命人给你收拾玉琇宫先住着,回头瑞祥殿要好生大修,过得几日,宫中给你办个宴会,也好让皇族和贵胄子弟好好再认认主子。”
“办宴不如打猎,也好看看出去历练的那批子弟,有没有长进。”铁慈道,“父皇无需操心这些琐务,我既回来,自然会操持,倒是春闱在即,主考副主考这些,得好好合计合计,莫要给萧氏容氏占了先机。”
这次春闱,跃鲤书院很多学子参考,考官已经成了三派必争,少不得要博弈很久。
铁慈又问起父皇母妃在宫中的安全,是否需要再增加人手,她虽然对此有安排,不过暂时人还没到。铁俨却道:“也莫小看了你父皇,这许多年,宫中上下,也能占得江山一半。何况贺太傅还请了高手保护朕。”
铁慈想高手大概就是灵泉村村民之一了,只是不知道黑袍人对上胜负如何?话说太后为什么一直没让黑袍人对父皇和自己下手?是不想,还是不能?
回想先前注意到的太后和黑袍人之间的相处,她隐约觉得,黑袍人的身份,并不仅仅像个护卫或者供奉,而太后似乎也不能完全驾驭他。
也许她们之间的约定只是保护太后一个人,不会做更多的事。
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想象中紧密。
只要不如想象中紧密,就一定有撬开的可能。
这位黑袍人,是曾经打败过尘吞天的夜帝吗?
尘吞天说过,能打败他的人在西南。
或者等安定一些,也该去燕南一回,前不久接到消息,说燕南目前的掌权人是原燕南王的庶兄,女世子和她的弟弟很久没出现过了。
而那位庶兄,对大乾表面恭顺,暗中却对大乾行商加关税,敲诈勒索,并在燕南楚州加派兵马,楚州是和大乾云州最近的燕南疆土,这位燕南实际掌权者作风明显不同先燕南王,只怕迟早要生事。
另外,关于之前萧氏抛出的弹劾奏章,涉及到的己方臣子的错失漏洞,该补的要补,该除的要除,要把把柄都消弭,还要尽可能多的拿到萧氏一系的把柄。
之前狄一苇给过她建议,要她组建一处和辽东绣衣使相仿的机构,用来监察百官,侦测天下,铁慈没有立即同意。
这样的机构,她从小就听师父提过,锦衣卫,东西厂,血滴子。师父说在她们那的历史里留下无数阴怖传说,是帝王手中的刀,窥测群臣的器,百官在滴血的利刃下瑟瑟颤抖,在无处不在的眼线盯视下遍体生寒,人人自危,朝野不安。
帝王本就掌天下之权,再手持利刃,会不会成为恶龙?
而利刃本身无鞘,一旦失控,又有多少无辜会遭殃?
侠还以武犯禁呢。
好用,不代表能随便用。
铁慈吁一口气,心想还是在外历练好啊,一回来,无数事务便轰轰轰地砸下来。
但也许,忙一点好,忙一点,有些事就不必想了。
父皇母妃结伴离开了,铁慈目光在静妃紧紧拉着父皇衣袖的手上掠过,父皇并不怎么喜欢人接近的,被拉了这么久,却没甩开,甚至都没察觉。